甄皇后未必真能信空口白牙的话,看的不过韩家态度而已。
何况外朝后宫汹涌攻势下,甄相无力反击,她已失去圣心,已无路可退。
锋锐的目光渐渐收敛,继而灰败,甄皇后坐回椅中,死死揪住衣袖。
……
令容走至宫门外,登上马车时,心里仍砰砰的跳。
虽说跟着韩蛰经历过许多凶险,似方才这般手里不见锋刃却剑拔弩张,言语间裁夺生死的事,仍让她觉得惊心动魄。
靠在软枕上,双手下意识护着小腹,想起方才出延庆殿时撞见小太子的场景,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不足两岁的孩童,长得乖巧可爱,正是懵懂天真的时候,被大群宫人护卫环侍,怕是不知身处怎样的漩涡。
见到她和杨氏时,小太子还颇好奇的打量,乌漆漆的眼睛招人疼爱。
杨氏显然也是有所感触,坐着出了会儿神,才向令容道:“累吗?”
“还好,平常在府里散步,走的比这还多。”
令容不觉得怎样,侧身握住杨氏的手。
杨氏肃然的神色稍敛,露出点笑容,“方才害怕了?”
“母亲在旁边,心里还是踏实的,不过毕竟……”她抿唇笑了笑,轻轻点头。
杨氏一笑,打量着她,目光添了慈和。
走到这地步,韩家的野心昭然若揭,连外人都瞒不住,迟早会浮出水面,是以韩蛰提到令容的主意时,杨氏虽觉意外,却又觉顺理成章。只是没敢将心存偏见的老太爷逼得太紧,便假托她的主意,叫祖孙三人商议定了,才带着令容进宫。一则让令容身在其中,明白她和韩蛰的信重,再则让令容多见些世面。
原还担心令容会慌乱,瞧方才的模样,倒是她多虑了。
杨氏颇为满意,“多见识些总没坏处,我在你这年纪,还没你这样的镇定从容。”
“有母亲和夫君做底气,再害怕也能镇静的。”
令容唇角翘起。
自打进了韩府,杨氏便始终照料点拨,一点一滴,令容全都记在心上。知道杨氏方才的沉静神情下有多费神,遂另取个软枕给杨氏侧边垫着,让她先眯会儿。
……
皇宫之内,甄皇后对着笑眯眯走来走去,不时到她膝前撒娇的小太子,出神到夜里。哄着小太子睡下,她心事沉沉,便守在榻旁,枯坐到次日清晨。
日头照常升起,巍峨辉煌的宫阙仍沐浴在仲夏清晨的柔风里。
甄皇后勉强睡了两个时辰,起身梳妆,拿厚厚的脂粉将脸上的憔悴与黯色尽数遮住。从紧锁的柜中将先前永昌帝送的那套衣裳首饰拿出来穿戴,贵重庄丽,很衬皇后的威仪。唯有眼中郁色太浓,哪怕强自牵出笑意,也像哭泣般难看,只得黯然垂眸。
在延庆殿端坐良久,打听得永昌帝打马球疲累后,在附近的华阳殿歇息,便去求见。
不出意外地,刘英进殿通报,出来后摇头叹息。
甄皇后却没再转身离开,却将双膝屈地,笔直跪在殿前冰冷的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