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苏锘双脚又被一团毛茸茸的活物盖住了。她冷着脸低头看,看表情比游昭还委屈的傻猫就这样赖着,姜黄色的眼睛一扫苏锘,颇有一种倚老卖老的大爷模样。
小姑娘也估计没在意到底有没有人听她说话,边走边说,也没感觉身旁没了人。后知后觉一回头,看到两人一猫面面相觑的尴尬场景。她自认和怎样的人都能说上两句,可真不能和两个不好交流加上一只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人话的猫自如地交流。
于是,靠嘴做事的小姑娘第一次选择动手。
她抱起风铃草,肥胖的橘猫让她有些向后仰。可能是这一刺激,她突然想起来一件要命的事。
在家里代代相传的故事也传了小几百年,那两位早就没了,一场大火甚至连骨头都没给她俩留一块。虽说她个奋进的新青年应该不相信这些“轮回转世”的玄学。但就算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两位是轮回回来的,能记得她们之前干的事吗?
很抱歉,不能。
小姑娘木讷地低头,意外看见了睡得正香的风铃草。毫无防备的胖猫把颈下的一块皮毛露出来,那个形似爱心的黄毛就一览无遗。
这只猫在祖宗故事里是那两位捡到的猫,辨识猫的方法在传说里是那两位在身陷囹吾时匆忙说的。这些故事家里的长辈都是当哄孩子睡觉的故事随便讲的。不过到了祭祖的时节,家里年迈的老人才仔仔细细地把细节,故事讲完整。
老人们说,那两位是这个家族的恩人。
家里世世代代都有养猫。三花,虎斑,橘猫,各种各样的她小时候都见过,但都是瞒着母亲偷偷看的。听老人家讲,自从家里有了母亲后就少了很多猫。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母亲对这些小动物害怕得厉害,那些平时慵懒的猫见了她母亲也立刻活跃起来,惹得她母亲更加害怕,几番下来,家里只好少些猫。
同农户养猫抓老鼠不同,在家里,猫是跟那两位恩人一起存在于故事中的神物,是能带来好运的。
而小姑娘比家里那些老人更像个虔诚的信徒,也巧合地在家门口捡到了那只酷似传说里的橘猫。
家里人在那座故事里两位恩人葬于火海的山上建了座木屋。那里很安静,供奉着先祖的牌位和那两位恩人的,还有陆蔼的遗物。
小姑娘目的简单,去山上拿了遗物。山头正好放了桌椅,简陋谈不上,至少还是有亭子的。
“苏老板走过这条路吗?”游昭拍拍苏锘,问。
苏锘仰望近在眼前的山,摇摇头:“从未。”
小姑娘向来做事敢做敢当,抱着橘猫就过来和她们聊上了:“这座山之前被烧过,不过没烧多少草木。早时的官兵来得很快,可听说就是这点小火,两个人。”姑娘用手比了个数字二,“听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真的?”苏锘对这件事抱着很大的兴趣,听到姑娘讲这些就被吸引了注意,“多久之前的事?”
“很早了,早到也许死的那两人重生一次都可以跟个青年一般年纪。”姑娘歪头思考苏锘最早的问题,皱眉说,“不过确实无法辨认信息的真假,但家里老人讲的是官兵没扛出尸体。”
“没有可能就地埋了吗?”游昭也不知道凑的什么热闹,插口道。
“什么呀,你知道进入火场且死在火场的是谁吗。”姑娘明显急了,她希望这两人最好是那两位恩人的转世,不仅要是那两人,而且记忆也别丢。这个推测她小时候就提出了,结果被家里的大人一句话否定了,“那是钱塘江游府的千金,带兵救火的是游府的老爷。”
“确实没道理。”苏锘点头。毕竟在火场遇难的是救火者的孩子,无论火是怎么起来的,也不会放着自己孩子的尸体在起过火的地方。古时候的人不都多多少少带点迷信吗,这样可是要遭天谴的。
游昭问姑娘:“你还知道多少,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介意多说点吗?”
“别了,两位狠人。”姑娘本想抬手给游昭苏锘做个辑。无奈胖橘没有一点反应,她也不能把猫扔了毕竟也养了几年了,感情还是有的,“不过今天带你们去那座山看看,主要我觉得那两死者跟你们有点渊源。
“那两位也叫游昭苏锘?”游昭没避讳,大概是本人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神神鬼鬼没想法。
跟她预想不同的是,苏锘撇了她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又被压了下去。倒是姑娘已经炸毛了:“祖宗,我求求你别说了,我胆子小可以吗?”
苏锘默默在旁边补刀:“是你叫我们来这的。”
姑娘:“”
游昭也许是为了把刚刚被逗的全都补回来,说:“胆子小还住这,练胆子也不是一来就玩个大的。”
姑娘:“”这二人怎么和传说里的一点也不像呢?
小山丘百年过去了,还是有些秃。游昭倒记得清楚,如果除去最近刚砌的台阶和不知什么时候建的木屋和朱红顶小亭子,就和梦里走过千万次的地方重合了。
她身边也有人,梦里的事物透着朦胧感,无色无味。而她彼时站的地方有下过雨的潮湿感,有灰蒙的天,有随处可见杂花,五颜六色的混在一起,没有杂乱的感觉,却让她放松下来。
“你们先去亭子那等我,我要去木屋里拿点东西。”姑娘看看还睡着的傻猫,又为难地看看苏锘,下半句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