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逸理应早知道魅魄就寄宿在落雪体内,但既然如此,他却又为何不去向天君禀报?此外,钟山之时我曾见过,魅魄至今未能彻底苏醒,是因落雪体内蕴藏着极其浓郁的灵泽。
然而就算她自身修为高深莫测,归根结底也不过凡人之躯而已,又凭什么去跟那无穷之力抗衡?……究竟是什么困住了魅魄?”。
云遥凝视着悬逸,陷入沉思,他双眉紧蹙,许久不曾松开。此时此刻,他对于悬逸之前所说,关于落雪体内存在自己灵泽气息一事产生怀疑。从眼下这种情形来看,自己修为散尽飘散忘川的说法并不可信。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着这些天来他所问的种种事情,加上他对落雪如此克制的情绪,悬逸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虽说凤颜将他的记忆去除,可悬逸知道,他和落雪之间的情缘还会再续。
只是让悬逸没有想到的是,落雪此世竟成了魅魄宿主。如此一来,她定是要万劫不复。那云遥该如何选择,难道千年前的那场悲剧,今生又要重演?他不想看到那样的结局,更不忍心。
永春阁的湖心亭里,二人相视而坐。不知过了多久,悬疑问道:“尊上怎知我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云遥从千头万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淡淡问了句:“阮玉的事,你可知道?”。
闻此,悬逸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惊诧地看着云遥不知该如何回答。一瞬间,他仿佛从云遥的眼中看到了阮玉的影子。
看到他此时的反应竟和先前去天府时见到的那些兵将一样,云遥心中也就明白几分。可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自己和天族太子之间如何有了关联。重重疑虑在他心头交缠,他将视线又缓缓移至湖心那朵盛开的冰莲上。
悬逸稍作缓和后,隐去眼底的惊慌,唇角微扬,淡定问道:“太子殿下已经陨落千年,不知尊上今日为何忽然提起?”。说话间,他仔细观察着云遥,想从云遥每个细微的眼神和动作中,了解云遥到底对阮玉的事知道了多少。
然而,云遥却不动声色,悬逸从他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看到的只有他眼底的冷漠和眉间的疲倦。
悬逸言语间似乎在跟他刻意回避着阮玉的事,他没再理会,只是看着眼前湖心那朵冰莲,再次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
“为何我总想不起千年前的事,在月华宫之前我又身处何处?”。
见他回过神来,悬逸才道:“我见尊上总是忧心忡忡,可是在烦恼魅魄一事?”。
他看向悬逸,道:“凡间恶灵横行,想是已经感应到魅魄即将苏醒,此事我心里早有打算。不过还有一事,我必须想要弄清楚。落雪和阮玉之间可有发生过什么?”。
悬逸的眼神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支支吾吾又问:“尊上一直纠缠太子殿下之事,可是觉得和魅魄有关?”。
“你不必多问,只告诉我他们是否相识?”。
悬逸还未来得及回话,他就看到无为门口有一白色身影闪了一下。那正是紫陌,她幻化成了落雪的模样躲在门口,不知是何打算。只见云遥朝着门口看了眼,她这才慌张地将身子藏到门后不敢再动。
云遥站起身来,想去找落雪,临走时,他对悬逸道:“你有了解三界前世今生的本事,落雪与阮玉之间到底有何纠葛,我等你答案”。
见他离去,悬逸起身行礼,额前有少许细小汗珠渗出,看来刚才一番谈话实在是有些紧张。
无为屋内,紫陌静静地坐在床前,她心里一直对无为有着情意。
“师兄,若是我们能再早一些相识,你是不是就会对我和师姐一样好……”。
她正出神时,无为醒来。她此时变成落雪的模样,无为竟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
“落雪,你回来了”,他正要起身就被紫陌施法迷晕。看着无为再次沉睡,她伸手轻抚上他的脸颊,眼底竟显出一丝狠戾。
“我知道,不管何时,在师兄心里,落雪始终都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云遥出现在了门口。当他看到落雪俯身在无为床边时,眉间微动,眼底流露出些许失落。
他悄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落雪,听着她轻柔的声音:“师兄,自你中毒之后,我无数次的想,如果你真的就那样永远沉睡下去,我愿意陪你一起。不过现在好了,你醒了,我们很快也要回到冷泽院。只要师兄可以平安,就是最能让我幸福的事”。
听到这些话,云遥默默地转身离去。他终于明白,对于落雪来说,无为比谁都重要。待到他走后,紫陌才又变换回原本的模样。她缓缓起身,眼角有丝泪水滑落,似带着无奈和歉意,也含着身不由己。
“师兄,你别怪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要落雪师姐能离开这里,流沙才不会再与我为难”。
无为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眉心忽然一蹙,长睫微动了动。她心中有些慌张,立刻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见无为始终未醒,她才又慢慢靠了过去。
刚才那一幕一直萦绕在云遥的脑海中,他回想着落雪刚才说的话,心里说不出的烦闷。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后山仙鹤林中。本以为这里可以让他安静一些,不想却又被身后的捣药搅扰。
捣药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他,此刻正藏在树后,可那露在外面的鹅黄色裙摆实在显眼。云遥冷淡一声:“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跟着我吗?”。言语间尽显失落。
捣药悻悻地从树后出来,看着他稍显落寞的神色,不禁问道:“尊上,你怎么了?”。
眼前日落西沉,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让眉宇间的疲倦显的更浓。少许,他才缓缓转身:“捣药,你过来”。
捣药走近时,不免惊呼:“尊上你的头发!”。
他微侧着头,晚风拂起他散落在背后的青丝,藏在青丝中的一缕白发赫然流露!捣药看着那缕白发,说不出的心疼,可他却似乎并不在意,修长的手指将那银丝缠绕在指尖。
“跟我说说,你从悬逸那里都听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说话间,他将手指松开,那缕银丝又被他藏在了身后。这几百年间,捣药从未见他伤的如此之重,可她又帮不了什么,伤心无用地低下了头。
“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