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会稽公主,如今的安守道人想要见自己一面,永明帝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一种极为古怪的表情。
看到他的表情,曹贵妃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然后说:“你何必这个样子?怎地胆战心惊的,不过是见阶下囚一面而已,又不是要你去见猛虎。况且如今你的兄弟姐妹也不多了,见上一见又何妨?”
“而且……”曹穆之露出了一抹笑,“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见她一面,会有一点其他的收获呢?”
虽然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已经知道,那个巨大的阴谋到如今为止,也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罢了,王黎光大将军也好,郭大福大太监也罢,在尼姑庵里还能搅弄风云的会稽公主……这些人,不过都是背后之人丢出来的弃子。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所谓的刺杀闹剧,等着永明帝处理好后续,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倘若幕后之人之后都不再动手,便是他们夫妻二人,也无法说自个儿可以百分百将人给揪出来。
有些人,实在是藏得太久、也太深了。
所以,那安守道人,见或不见,意义不大。不过凡事总有意外的,万一她还就真的能说出点什么来呢?若是如此,永明帝见她一面也无妨的。
贵妃说的道理,永明帝他都懂。但是永明帝又露出那种格外纠结的表情,他用极为别扭的语调说:“禾禾你没见过她,你不懂……”说着,永明帝又捂了捂脸,“你不懂那个祸害有多么的‘可怕’。”
如果主角在这里的话,或许他可以将永明帝的状态形容出来,他大概知道永明帝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那东西应该被称之为——心理阴影。
虽然说永明帝心里不太乐意,但是他最后还是决定要见一见会稽公主,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虽然做下了这个决定,永明帝的心底却觉得自己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的。
因为那个女人如果没有什么夺舍之类的玄幻奇遇,发生在她身上的话,她大概还是从前那个会稽公主,没有一丝丝改变——
十年如一日的貌美如花与脑袋空空。
郭小福的说书水平,和太子一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太子像是没能渡劫成精的次等ai,而郭小福却能将当晚的画面描述得生动形象,讲述时语调跌宕起伏,且将湛兮昨晚那妙语连珠的模样模仿得惟妙惟肖,使二皇子听了心潮起伏,如临其境。
“好!”二皇子鼓起掌来,“骂得好!”
二皇子心满意足,湛兮掏了银子,郭小福领了赏赐退下了。
没了郭小福太监这个外人,二皇子更加兴奋,絮絮叨叨地开始重复湛兮当夜脱口而出的金句,太子被他骚扰得烦不胜烦,但忽然,二皇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歪着脑袋说:“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湛兮挑眉问他。
“应该和这个王黎光差不多吧,都是亏待自己好好的妻子,非要去食粪的混账东西。”二皇子说,“有一次宫宴时,我误入一处花坛,偶然听到有一命妇婆婆在训诫自己的儿媳妇,说什么‘天下哪里有不偷腥的猫儿呢?男人都是这么一回事。’那个姐姐哭得断肠,却还要被婆婆训斥此处是皇宫,哭什么哭,且要体面,莫给人拿了错处……”
“后来呢?”太子皱了皱眉,什么样的人家,这般拎不清,居然让於菟听到了这些污秽的东西。
二皇子耸了耸肩膀,不在意地说:“后来我跑去找我阿娘,我原是想叫阿娘狠狠惩罚一下那男人的,他实在可恨,那姐姐说他带青楼花姐儿成日寻欢作乐,却在自己难产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可是我还没能找阿娘说呢,就发现她们婆媳二人神态如常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说到后面,二皇子还有一些疑惑:“而且旁人炫耀自己的夫婿对自己如何如何贴心时,那个姐姐也在说她的夫婿也不差,又是送金钗,又是送苏绣的。”
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没到五岁,看见了大人的言不由衷,他小小的脑袋里,都是大大的不解。
最后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曹贵妃,此事就不了了之了,而且时间过去得有点久了,二皇子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了。
但是这一次,他感觉记忆好像被触动了某个机关一样,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次的筵席上,那个年轻貌美的姐姐的眼睛。
那是一双美丽空濛的眼睛,二皇子看着像是一潭死水,活色生香的美人,看着却似是一具行尸走肉。
“什么偷腥的猫儿,我看这个比喻说得不对!”二皇子愤愤不平地说,“猫儿可爱,那些没担当没道德的男人却可恨!家中妻子样样都不差,他们还要偷腥,我看小舅舅说的才对,他们就是食粪如饴,我呸!烂白菜!脏东西!”
太子把人拉住,按着坐下:“……好了好了,你那么生气作甚?”
二皇子动作一顿,挠了挠头,说:“因为我后来听说那个小媳妇投河自尽了,事情闹得很大,还有那些命妇和冯昭仪还有外邦来的昭容姐妹两,来找我阿娘闲聊的时候谈起此事……”
“她们明里暗里都说这女人蠢,男人就那样,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她永远是正妻何必想不开呢,而且要死就在家里上吊或者吞药,这样的话,婆家也有法子遮掩过去,公开跳河让老百姓议论纷纷简直是丢了世家大族的脸面。”
现在轮到太子的眉头打结了,东宫管得严,他都不知道弟弟日常八卦居然如此丰富,可能这是因为他娘亲走得早吧,倘若他娘亲还在,指不定他也能听到不少这些乌糟糟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