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突然冒出来,把小鱼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掌柜看起来是个青年人,一双眼睛把秦雪衣打量一遍,面上立即带出笑意来,道:“客人请随我来。”
他出了柜台,引着秦雪衣往后走:“请。”
秦雪衣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这书肆,靠墙都是书架,上面摆了满满的书,有新有旧,但是显得有些零乱,再加上屋子的光线不太好,看起来很是逼仄,宛如一个小作坊似的。
一路看过去,秦雪衣发现那书架上,倒是什么书都有,经史子集,奇谈志异,农桑辑要,甚至还有周易,杂七杂八的书,凑在一处好似一个大杂烩,难怪这掌柜之前敢开口说应有尽有。
掌柜在最角落的一个书架停了下来,这里光线昏暗,也看不清楚那书架上究竟是些什么书。
只见掌柜蹲下去,在书架下格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一摞书来,笑眯眯道:“客人,您看看,是不是要这样儿的?”
秦雪衣借着昏暗的天光看了一眼,封皮上就是妖精打架图,香|艳无比,她的脸登时就红了,好在掌柜看不清,她故作镇静道:“不是,有没有别的?”
“别的?”掌柜表情略微惊讶,仔细打量了秦雪衣一眼,见她打扮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他顿时露出了会意的笑,道:“我明白了。”
他蹲下去又摸索一番,拿出另一摞书来,递给秦雪衣,秦雪衣接过来,入手颇沉,翻开一看,打头那本封皮上写着:龙|阳十八式。
秦雪衣惊得差点没把书给掉地上,旁边的小鱼好奇地欲探头来看,被她一把按住头抵住了,掌柜一看她这反应不对,讶异道:“这可是前朝手抄珍本,别的书肆都没有的,要数我这里的最齐全了,客人还是不满意?”
秦雪衣脸都要红得滴血了,她咳了一声,支吾道:“不是,我要的不是这样儿的。”
掌柜纳闷了,耐着性子道:“那客人要什么样的?”
秦雪衣一瞥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小鱼,指了指门口,道:“你去那边。”
小鱼见秦雪衣不让她听,只好委委屈屈地去了,那掌柜看秦雪衣如此神秘,不免来了几分兴趣,洗耳恭听,秦雪衣以手掩口,小声问道:“有没有那种……两个女子的?”
掌柜这回终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惊讶地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实在想不到这模样漂亮的小公子,竟然还有这等癖好,不过富贵人家嘛,就想见识点新鲜玩意,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咳了一声,神色立即恢复如初,笑着道:“原来如此,客人早说么?我之前就说了,咱们书肆里什么书都有,就算没有,也能给您找来。”
掌柜说完,又对秦雪衣道:“客人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他打起帘子进了内间,里头是一间大屋子,但是看起来比外头的铺面更凌乱,书架上胡乱地塞满了书,桌上也都被占了,好在光线还算明亮,窗边有一张书案,书案旁坐了个人正在写什么,闻声转头过来看他。
掌柜摆了摆手,道:“你写你的,我找几本书。”
那人手里举着笔,道:“你这风风火火的动静,我怎么写得下去?”
声若黄鹂,那竟是一名少女,穿着梧枝绿的衫子,容貌清丽,微亮的天光投下,将她的影子拉出长长的一道,若是秦雪衣在这里,定然会一眼就认出她,温停月。
掌柜只好道:“我不出声,你继续写。”
他在书架上翻找着,温停月索性搁了笔,支着下颌道:“你在找什么书?”
掌柜顿了顿,才随口道:“也没什么,有个小公子想买一本周礼看看。”
温停月听完顿时没甚兴趣了,回头拿起笔来继续写,眼看蒙混过去了,那掌柜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翻箱倒柜起来,好一阵子才从一个旮旯角落里找到了自己要的书,揣在袖子里出去了。
岂料他一走,温停月就搁了笔,跟在他后面,到了门边,打起帘子往外一瞟,只看见那窗边站了个年轻的小公子,身量不高,转过来时,微亮的天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哟,长得还挺俊俏,温停月素来喜欢美人,不免多看了几眼,总觉得那小公子瞧着有几分眼熟。
眼熟?
温停月一顿,终于认出来了,那不是秦雪衣么?她怎么做这副打扮?
秦雪衣却没发现帘子后的温停月,她正在听那掌柜说:“让客人久等了,客人看看这些,是不是您要的?”
秦雪衣接过那几本书,翻开粗略看了一眼,脸上顿时烧得慌,她猛地将书合上了,含混道:“是,就是这个了。”
掌柜欣然道:“这些是咱们店里最后几本了,客人是都要了?”
秦雪衣捏着那书,语气颇有几分难为情,道:“都、都要。”
好在那青年掌柜什么也没说,神色如常,正经得不行,就仿佛她买的是一摞四书五经似的,秦雪衣也慢慢镇定下来。
结了账之后,掌柜还笑着道:“客人若是喜欢,下回再来,我给客人预备几本更好的。”
闻言,秦雪衣脸色顿时一红,含糊应了一句,拉着小鱼就跑了,掌柜看着两人的背影,心说,这小公子真是面皮薄,少年人啊,啧啧。
他才收回目光,就看见原本在内间的温停月不知何时出来了,正伸着脖子往门外看,掌柜愣了一下,才道:“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