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鸢不解,老老实实地道:“奴婢不明白。”
“本宫也不明白,”皇后徐徐道:“如今皇上很明显属意于他,若真要挑选一个继承皇位的人选,显然燕涿是绝不能与长公主相提并论的。”
说到这里,她皱起眉来,停下脚步,看着碧鸢,道:“既然他想让燕明卿继承大统,为何又要他扮做女子身份?”
碧鸢猜测道:“或许……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皇后没有回答,准确说来,她并不在乎这中间的隐情,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宫墙上,低声道:“可事到如今,本宫已无路可退了。”
她的语气平静无比,碧鸢却从其中听出来几许惊心动魄的狠绝之意,一时间竟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
燕明卿回到长公主府时,秦雪衣正好从花厅里出来,见了他,面露欣喜之色,连忙奔过来,开心地扑入他怀中:“卿卿!”
随侍的下人们都已见怪不怪了,唯有一旁的桂嬷嬷看得表情扭曲,欲言又止,然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无论她说什么,燕明卿都是听不进去的,若是说多了,还招主子的烦。
燕明卿如今已经长大了,身上的气势一日甚过一日,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也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秦雪衣的一个眼神都比她管用,想到这里,桂嬷嬷便觉得心里憋屈得很,最后索性趁着无人注意,自己忿然离开了。
苏家的女人都邪门,惹得这两父子如同被下了降头似的,一个比一个痴迷。
桂嬷嬷现在也管不了燕明卿,她望着那两人携手入了花厅,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几分迟暮的悲凉之感。
屋子里,秦雪衣坐在妆台前梳头,菱花铜镜里映出少女娇美的脸,她梳着了一会,又回头望望燕明卿,叫了他一声。
燕明卿下意识从书里抬起头来,道:“怎么了?”
秦雪衣道:“卿卿,你穿过男人的装束么?”
闻言,燕明卿一愣,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道:“从前在抱雪阁,穿过一回。”
但仅此而已,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了,他大多数时间都要去上书房和御书房,哪里有那种时间?
秦雪衣却托着腮,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燕明卿今年又长高了一些,肩宽腿长,身材修长,却略显清瘦,若他真是女子,也只会被认为体型过于高挑了些,但是高的女子也不是没有,秦雪衣从前打拳的时候就遇到过,一米八的小姐姐,一拳扫过去能打翻三个大汉。
因此秦雪衣一直没有怀疑过燕明卿,待如今知道他是男人,不觉生出几分疑惑来,道:“卿卿,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你么?”
燕明卿将手中的书放下,失笑道:“谁敢怀疑?”
他道:“我十岁便被赐了封号,册为长公主,是父皇亲自写的册书。”
这种情况下,怀疑长公主,不就是怀疑崇光帝?普天之下,大概没有谁敢有那个胆子,人们最多也就是觉得长公主长得粗壮了些。
秦雪衣望了他好一阵,忽然道:“卿卿,我想看你穿男装的模样。”
燕明卿微怔,才道:“可是府里没有。”
秦雪衣顿时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过不久卿卿就要恢复身份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想到这里,她便搁了玉梳,伸了一个懒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她脱了外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对站在床边的燕明卿露出一个笑,眉眼弯弯,道:“卿卿,晚安。”
然后她伸手一拉床头的绳子,床帐便徐徐落下来了,将燕明卿挡在了外头。
燕明卿:……
他现在就是很后悔。
自从他上次挑明了身份之后,秦雪衣便再也不跟他一张床睡觉了,别说分两个被窝睡,但凡燕明卿靠近床一点,她就脸红,半宿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恨不得把身子挤进墙壁里。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呵欠频频,盯着两只乌青眼,精神极差,眼看着得了少眠症的人从燕明卿变成了秦雪衣,最后他无法,咬咬牙,只能去软榻上躺着,秦雪衣这才终于顺利睡着了。
所以,如今他们虽然仍旧一间屋子睡觉,但是燕明卿在软榻上已经睡了快小半个月了。
虽说有得必有失,但是燕明卿发自内心里觉得,这次失去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早知道他就不说了,等父皇的圣旨下来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