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大约是燕明卿方才那一出把人给吓着了,几个太医战战兢兢地排队给崇光帝重新把脉,秦雪衣注意到大殿角落里站了几个宫人,都是身材高大的,肩宽手长,仔细一看还有些眼熟。
秦雪衣盯着一人琢磨了一会,才倏然想起来,她在长公主府里看见过这个太监。
这些人都是燕明卿从宫外带进来的。
“卿卿,”秦雪衣骤然想起一事,拉着他到了一旁,避开人,低声道:“我发现了一样东西,给你看看。”
她说着,便将袖中的那封信拿了出来,燕明卿接过,迅速打开来看,他的眉心也随之一点点皱起来,面上浮现出几分疑惑之色。
秦雪衣好奇道:“怎么了?”
燕明卿摇了摇头,将信递过来,示意她看,秦雪衣看了几眼,信纸上的笔迹苍劲有力,字不多,大意是说,长公主命中带来的灾祸已破,日后不必再掩藏身份了,信中末尾又叮嘱崇光帝,前事已了,当以身体为重,若有不妥之处,且记得一试附在信后的良方。
秦雪衣心中讶异,心说这了觉大师竟这样神,能算到崇光帝有今日之难么?她连忙翻过去,准备看一看那良方是什么样的,岂料打开一看,只有一张空白的纸,上面写了斗大的一个墨字:药。
秦雪衣:……
她不死心地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结果真的除了那一个药字,别的什么也没有留。
秦雪衣哭笑不得地道:“这了觉大师可太有个性了。”
她将信叠起来,依旧塞入信封里,看向燕明卿,道:“卿卿,我们现在怎么办?”
燕明卿面上浮现出若有所思之色,闻言便低声道:“我已安排好了,不必担心。”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秦雪衣的头,道:“至于程芳,我另派人去寻了,希望他还活着。”
然而他们都知道,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程公公,而是崇光帝,崇光帝一日不醒,事态就会逐渐脱离掌控。
且不说皇后会如何,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朝臣们也会开始有所动作。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崇光帝若一直不醒,那么,臣子们就要预备推立新的储君了。
崇光帝登基数十年,疏于朝政,大事小事都交给了大臣们处理,这就意味着许多权力也都下放给了他们,臣子们能替崇光帝做事,也能翻脸拥护新帝。
燕明卿一定要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有所动作,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
坤宁宫偏殿。
陈老太医背着药箱,沉声问道:“公公的伤口也处理好了,不知皇后娘娘何时才愿意放臣离开,皇上那边病情不明,臣实在放心不下。”
站在他面前的是李志,他摸了摸被包扎好的左耳,虚伪地笑了笑,道:“老太医稍待片刻,且容奴才去请示娘娘一番。”
陈老太医冷着个脸,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李志揣着手出了偏殿,殿门在他身后再次合上了,门口值守的宫人道:“公公,您是要去见皇后娘娘吗?”
李志唾了一口痰,不以为意地道:“娘娘忙着呢,哪有功夫搭理这老匹夫?不必管他。”
他说完便下了台阶走了,却不知陈老太医此刻站在门后,将这几句话听了个正着,他面上的表情震惊无比,不期然又想起了袖中的那个纸团,心里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李志出了坤宁宫,他好端端被程芳咬掉了半片耳朵,正是满腹怨气,预备去找程芳发泄一下怒气,既然娘娘都说了,那老东西狗嘴里吐不出半个字,不如弄死了事。
他揣着手往前走,忽听前面传来了人声,李志抬头一看,眯缝了一下眼,才看清楚来人,他认得,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卫段成玉。
李志心里顿时警惕起来,抬脚走过去,听了一耳朵,段成玉道:“我奉殿下之命,前来请陈太医回养心殿替皇上诊治。”
宫人道:“陈太医没出来,想是病还未诊完,段侍卫不如过一阵子再来。”
段成玉哪儿这么好打发?举步就要往坤宁宫里走,口中道:“那我就在旁边候着,免得一来一去耽搁了时间。”
那宫人慌忙拽住他,李志晃了过去,提起声音喝道:“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