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买了一点东西”,可都得另接一截板厢来拉。那板子上盖着蓑衣布,方才下了一场雨,布面上还滴滴答答的流水。底下鼓鼓囊囊的,藏个小孩子都够了。可谓是满载而归。
两位阿婶禁不住又开始摇头。这败家孩子!
啪的一声轻响,王放又是轻轻一鞭子,拂在大黄屁股上。
他似是无意地说:“今日耽搁得久了,可得赶紧回,哪儿都别去了。不然半夜都到不了家。”
果如王放所言。紧赶慢赶,月上树梢,终于在大黄累得罢工的前夕,回到了静悄悄的白水营。
只听得虫鸣蛙叫,凉风习习,大部分人都已歇了。寨栅门紧闭,叫醒了守夜的哨兵,才给打开。
四个人都疲惫不堪。罗敷满脑子花楼,却也没力气动手做任何事。跟周氏胖婶约定,明日一早,织坊会合。
“买什么了?都是零嘴儿吗?还是消遣的玩意儿?”
王放鞭子一挥,往后头丢了一袋干粮,一小包渍青梅:“阿姑阿婶们吃着。”
车行辘辘,转瞬间出了城。城南一片翠绿桑林,刚刚被雨水洗濯干净,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
那片桑林,罗敷熟悉,连里面有多少条纵横小路都知道。
她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不知道舅母她们……
王放把牛车赶到罗敷院门口,正看见明绣闻声出来。王放笑嘻嘻打招呼。
“阿毛啊……”
在明绣开始生气之前,快速说道:“……来得正好,帮我把这车东西送秦阿姑院子里去帮她在集市上买的。”
把秦夫人抬出来一摆谱,明绣没脾气,过来跟罗敷见了个礼。
她看看牛车后面,大蓑衣布底下的一坨,好奇问:“夫人买了什么?”
罗敷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又成她买的了?
十九郎这一下午,到底去干什么了?
然而王放已经指挥明绣,把那坨东西拖到她院子里去了,还一边贫嘴:“唉,也不知阿姑为何非要这么贵的东西。花了我十两金,从小到大攒的零花钱都没喽……”
明绣抓住重点:“……你还敢攒私房?”
罗敷不便多问,静静看他作妖。
草绳解开,蓑衣布掀开的一刹那,她仿佛被一丛温暖的闪电击中了。一下子热泪盈眶,背过身,捂住嘴,差点哭出声来。
“你、你今天下午……”
*
说起来,王放这一下午,着实忙碌。
他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买的。只花了两文钱讨了杯豆浆,捧在手里喝着。
刚喝完,看到十字街口一角,围着一小圈人。
一个浑身脏黑的小乞丐蜷在地上,苦苦哀求:“饶命……”
几个悍吏带着恶犬,将小乞丐团团围住。一棍子敲在他后背上。
“这时候知道可怜了?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可怜了?今儿你不把肉饼吐出来,就别想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