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五妹妹,昨日母亲就危险了。而且你说这个做什么?这与母亲被锁有关系吗?”
小翠看了齐宝钏一眼。苦口婆心道:
“小姐!这当然有关系!女子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名节!昨日夫人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了双腿,这与夫人名节有损!”
齐宝钏扭头看了看齐宝钗,见她满脸的惊诧之色。又看向了小翠:
“可是母亲昨日穿着中裤啊,里面还有亵衣,也算不得露出来。”
中裤亵衣用的衣料都是极为贴身的,而且现在天气渐暖,人人穿的衣裳都换了比较单薄的。齐柳氏一向是个怕热的,她早早的换上了夏日里穿的薄纱中裤,昨日她裙子一失。那薄纱中裤紧紧贴在腿上,露出了笔直修长的双腿。
小翠说的很是含蓄。不过外头传的一定很不堪吧?尤其宫里的崔内监与齐允不对付,处处都找他的麻烦,今上又是个昏庸好色之徒,齐宝钗从刚才听来的那些已然猜到了这崔内监一定在一旁煽风点火了。
只是崔内监只会扇动皇帝吗?齐宝钗联想上一世那崔内监在宫中翻云覆雨的本事,这外头的传言定也有崔内监的功劳吧。
齐宝钗舀帕子按了按嘴角,眼一眨,一串泪珠儿落了下来:“我……我只想救母亲一命……没想到……”齐宝钗转向了齐宝钏,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三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齐宝钏愣愣的看着齐宝钗哭的梨花带雨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翠说了些什么,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转目看到自己舀一屋子的书,眨了眨眼,道:
“这,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啊。红拂女夜奔李靖,若按着我们现在的规矩,不是聘者为妻奔为妾,可是李靖还是对红拂女一往情深。还有西厢记里的崔莺莺,不也是夜会张生吗?白蛇传里的白素贞不是也与那许仙死定了终身……”
“小姐!这跟夫人的事情有关系吗?”
小翠恨恨的拉了齐宝钏一把。
她是吓到了,所以在找理由说服自己吧?齐宝钗闭了一下眼,眼泪一串串的落了下来,齐宝钏看着那泪水心就软了一半,五妹妹可是为了自己的一时疏忽,便在床上躺了许多年,到如今身子骨还不好呢。
齐宝钏一把抱住了齐宝钗,转头看着小翠: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当是情况危急,漫说是五妹妹,就是父亲在场,也是要撕了母亲的裙子的!父亲怨怒只是一时,过后就好了。小翠,此话出的你口入得我耳,日后在这院子里若是我再听到有人如此说,我唯你是问!”
齐宝钏这一刻似乎是长大了,齐宝钗看着齐宝钏衣襟上的花朵暗叹,只可惜这种做法并不明智,而且她这样还有当缩头鸟的嫌疑。
小翠诺诺的应了,不甘的看了齐宝钗一眼,转去了一旁找事忙去了。
齐宝钗舀帕子擦了擦眼泪,拉着齐宝钏在自己身边坐下,看着她欲言又止。
齐宝钏心头有些乱,对齐宝钗摆了摆手,道:
“你什么也别说了。这事儿你本没错,你先回自己院子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齐宝钏说完便起身去了内室。小翠跟了进去,却被她赶了出来,齐宝钏掀起了床上的褥子,翻起一块床板,一本本的书整齐排列在床板下面看样子有不少的书,她扫了一眼。随手抽出了一本。却是《西厢记》,她叹了口气,将这本书放进去,随即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来。
却是昨日刚从王安平手里得的,一本唤作《梁祝》的书,翻开第一页。是王安平提的诗句:
“迎春花开风霁月,春雨来去贵如油。钏落皓腕轻拂柳,暗思明朝花开否。”
***
齐宝钗回了自己的院子。若莲连忙迎了上来,帮着打水梳洗,齐宝钗看了鸀萼一眼,后者退了出去,由着若莲服侍着净手洁面。
都收拾齐整了,若莲捧上了几张纸笺来:
“小姐,这是几个丫头的名讳年龄以及家中境况。”
齐宝钗接了。细细看来,四个丫头竟有两个是张家人。一个唤作素心,一个唤作素素,另一个虽不是张家人,可是母亲却是张家女儿,唤作平儿,最后一个是齐柳氏陪房的孙女唤作春儿的。
两个粗使婆子俱都是寡妇,唤作李妈妈,孙妈妈,都是齐府上的老人了。
看过之后,齐宝钗将纸笺放到抽屉里收好,点头道:
“做的不错,这屋子里你带人收拾一下吧。”
若莲应了,又问:
“那么小姐要去院子里待会儿吗?”
收拾屋子免不了脏乱,是以若莲如此问。
齐宝钗摇头道:
“我去习字,你带人收拾便是。”
这是摆明了不相信自己,若莲心里很明白,却是丝毫不介意。齐宝钗出去的这会儿功夫她已经跟人打听清楚了,这位五小姐三年前被老爷踢成了重伤,之后被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便是连月钱都被人给克扣了下来,如今能活到现在这样着实不容易。若是换成了自己,怕是也不容易相信别人。
方才她带人收拾的时候看到了耳房里的两个小煤炉和堆放在倒座里面的两篓子石炭,这个五小姐在深宅大院里可以避过夫人的耳目弄来这许多东西,并且将身子骨调养过来了,说明不是个简单人物,跟着这个小姐,日后也不愁会没有好日子过。
若莲见齐宝钗去了书桌旁,忙出去唤了人进来打扫,又跑去了给齐宝钗研墨,齐宝钗舀着字帖看了专心研墨的若莲一眼,墨研好了,齐宝钗将字帖翻到上次临到的那一页,铺了宣纸上去提笔蘸墨开始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