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的状态太过狂躁,雁凝怕贸然动手伤了它,更怕它反头咬上自己。心中暗恨今日运气不好,竟让双鸢逃过一劫先回去了,于是一面说着“待我回去禀报娘娘,让娘娘来处置你”,一面将其他人留在这儿把雪球抱回去。
——至于能不能抱回去怎么抱回去,就不是她要担心的事了。
雁凝忙着回凌波阁告状——雪球留在这儿自然不是因为它发了狂,而是尚衣局有个小宫女故意引它留下。她也不是没法子带回它才走的,是怕这么久不回去娘娘着急,所以先去禀报一声。
让她留下的两个小宫娥苦了脸,却也没办法,只能一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抱它,一人与它说话安抚:“雪球乖啊,咱们带你回去见娘娘。你要听话一点,如果伤了人,娘娘可就再也不会要你了。”
这小白狗似乎有些格外的聪明,原本炸着毛冲杜阮阮磨牙,别人一碰就要亮爪子,这时那宫女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它竟然好像能听懂似的,知道自己再不老实就要没命,眼珠子朝两边看看,忽然哼哼两声,不甘心地软下了腰,任那宫女惊喜无比地将它抱起。
不止那俩小宫女十分激动,在桌上蹲了半天的杜阮阮也深受感动。那小白狗在宫女怀里不吵不闹,反而玩累了似的在她怀里打了个呵欠,趴在她肩上打盹。
……夭寿啦这狗简直成精了,连人话都能听懂。
小宫女喜不自禁,忙不迭抱着狗走了。杜阮阮傻乎乎在后头盯着看——临出门时这看似乖顺下来的狗忽然睁开眼狠狠“瞪”了她一下。
这只狗瞪她!
……她被一只狗瞪了一眼!!
而且她居然觉得这巴掌大的小奶狗瞪她的样子很眼熟,像她记忆里某个总爱在别人面前摆出温顺模样的人。
难道那个人这么久不见人影,其实是因为……
妈呀不会吧!
杜小胖被自己脑补的内容吓了一跳,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
凌波阁中,雁凝正在下首讨好又不谄媚地诉说自己的“功劳”:“……雪球是娘娘的心头爱,奴婢自然不会让那宫女得逞。但她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让雪球只愿粘着她,其余谁也不让碰。奴婢深恨她这般,怕伤着雪球不敢硬来,又怕娘娘着急,于是想尽办法哄好雪球后留下绒儿絮儿抱它回来,奴婢则先行一步好告诉娘娘这个好消息。”
“哦?”上首的女子将小狗放在膝上,这柔软温热的小东西如今方五个月大,闹了一通已经昏昏欲睡,她唇边含笑道,“照你这么说,那宫女不是可恶得很?”
这话可说到雁凝心上了,她垂眉顺眼故作老实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她阻拦雪球与娘娘见面,明明捡了它却不愿还给娘娘,也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奴婢不是故意诋毁她,只是娘娘不知道,这宫里有些人为了攀上高枝一步登天,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不是么,那宫女都让雪球逼成那样了,除非自己跑来凌波阁,不然怎么把雪球送回来?
她说话时绒儿絮儿就在旁边看着,娘娘虽然性情温和公正,可雁凝向来颇受重用,平时像这样为抢功劳信口雌黄的次数一点也不少。她们俩暗暗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多嘴。
昭仪娘娘闻言便笑:“竟是这样?我倒没听说过。今日幸亏有你。只是雪球仿佛精神不太好,这几日你多照看照看,什么时候它好了再带出来吧。”
说罢又赏了她些首饰。雁凝心中得意不敢喜形于色,压抑着激动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雪球!”
说罢乐滋滋地带着小狗下去。徐昭仪望着她的背影,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钱嬷嬷是她的奶娘,自然猜出她正在烦恼何事,上前一步劝慰道:“娘娘不必烦心,李公公是御前的人,既然会来提醒,肯定是受了谁的授意。陛下能这样做,说明还是在意娘娘的,娘娘何必自扰?”
方才雪球回来之前,李公公特意让个小太监提醒她:“娘娘金贵,小猫小狗这样的小东西还是拘着些的好。”
语气很是恭敬,意思也不像针对她,只是这话……徐昭仪神色无奈:“嬷嬷说得没错,但……”
她养了雪球这么久,从前也曾乱跑过。怎么这一次李公公就专门派人来提醒了呢?这番行径叫她不得不深思,这当中究竟是哪里不对,才让陛下这般“另眼相看”。
☆、34。甜蜜
杜阮阮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一觉睡得无比的长,睡得她一身酸痛头脑晕涨。身下的床柔软得仿佛一张大嘴要把她吸进去,陷在里头了就再爬不出来一般。
她陷在柔软又凉爽的床褥里迷迷瞪瞪睁了半天眼,才看清头顶上挂着的床幔长什么样。
看清以后悚然一惊:我的天呐百合这真是下了血本啊……她不过受了回伤,她竟舍得偷了御用的布料给她做蚊帐,这简直是在用自己脑袋给她挡蚊子呀……
——不对!
杜阮阮忽地睁大了眼,百合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弄来这种床幔,再说她要真有这胆量和本事跑去盗库房,掌事姑姑早给她一个窜天猴让她上天了。她拧着酸胀的脖子努力用自己的豆豆眼瞅瞅周围,能看见的地方全是皇上穿的睡的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