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和在场的人本来都已经吓呆了,看到汪子林把打开保险的枪又递给四爷,赶紧扑过去,有的抱汪子林的腰,有的拉汪子林的手,有的去夺汪子林手里的枪,有的去拉汪四爷。汪家院子里,一时间,拉成了一团,抢成了一团,叫成了一团,乱成了一团!
突然,一股硝烟,冲进了人们的鼻子里。
所有的人都定住了。抱腰杆的,拽手杆的,夺枪的,哭着的,叫着的,要站起来的,要坐下去的,都嘎然而止。只有四爷右腿上那鲜红的东西在涌动,先浸湿了裤子,然后一滴一滴往地上滴着,越来越快。
“啊!他额爹,你咋啦,你咋啦?”四奶率先猛醒过来,惊抓抓地叫道。
大家放开了子林,拥向了四爷,叫的叫,喊的喊,一窝蜂儿围了过去。
只有汪子林,张着嘴,瞪着惊恐的眼睛,矗在那里,就象一座泥塑木雕,一动也没有动……
☆、汪子林破案
汪子林一枪把他额爹汪四爷的腿打断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黄沙坝,既而传遍了陈家营,成了方圆数十里内男女老少茶余饭后街谈巷议的话题。
乡长怒了。这还了得,儿子敢打老子,忠孝礼义哪去了?反了天了!他立即责成团防队长细细调查,该法办法办,该枪毙枪毙!妈的,在老子地盘上,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保长张子贤,四爷,当时在场的汪家本族的男女老少,都异口同声地说是意外,是不小心走了火,打到汪四爷纯粹是碰巧了,绝对不是有意。如若不信,大家都愿意具名担保。
既然是这样,那还有啥说的?队长也知道,乡长那样说,也就是个不得不有的姿态。他队长也不是傻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个还吃饱了没得事找些虱子放在脑壳上爬?再说汪子林平日在团防里,对他也不错,人缘也好。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脑壳进水了才自己断自己的后路。于是,团防队长在乡长面前拣好的说了一通,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这林秀青,从此对她老公公汪四爷,就再也没有好脸色。家里原来其乐融融的气氛没有了,转面被愤恨、委屈、难过、尴尬笼罩着。好在,林秀青与汪子林还如先前一样恩爱如初。
林秀青整天难得说句话。四奶叫她,最多也就答应一声,再无多语。只有汪子林回来了,她才会多说几句。那实际上也是听汪子林讲外面的事情,偶尔问问而已。
一天晚上,汪子林回来,非常的兴奋。他迫不急待地跟林秀青讲了他前些天干的一件大事:
那天早晨,我刚刚走进团防的大门,就被队长叫住了。
“啥事队长?”我问。
“昨天晚上徐家沟遭抢了,今天早晨天刚刚亮,他们甲长就来报案。要不你带两个人去看看?”
“行,那我就去了哈。”我叫了两个队员,背了两支汉阳造,就朝徐家沟去了。
我们找到姓徐的甲长,问了问情况。甲长说,遭抢的有几户人。
看到我们来了,徐家沟的老老小小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讲着昨天晚上的事。男人们一腔的愤怒,女人和小孩子们还惊魂未定。看来,昨天晚上那一伙毛贼闹得是有点凶了。
他们说,徐家沟有很多年没有出过这种事了,好多人晚上也不太警觉,睡得也很死。但是日怪的是,一个沟头那么多户人,喂了那么多条狗,好象那狗全都睡死了,没有一条发出过叫声。直到徐五家喊打棒客,人些才被惊醒。等他们拿起锄头棒棒追出来的时候,棒客早已不见人影,而那些狗,也才象疯了一样的狂叫起来。
我问了被抢的几家,加起来也就是几十块铜钱,其他东西,象粮食鸡鸭等等,也没有多少,最大的就是牵走了一头牛。
突然,一个女人冲到我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去,口里不住地求我一定要抓住那一伙遭天杀的,把他们碎尸万段,跟她女儿报仇。
我一边答应一边扶她起来。但心中却是疑惑:从被抢的情况来看,数额也不是太多,也没有出现人被打被杀的情况,这个女子咋就会这样子说呢?
甲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挤过来附着我的耳朵说:“这就是徐五家的,她的女儿十四岁,过几天就要出嫁。哪晓得昨天晚上被那伙人糟踏了,现在正在屋头寻死上吊呢。”
“哦,原来是这样。大嫂你放心,我们一定抓住那伙强盗,法办他们!你赶快回去,把你女儿看好,别再有个三长两短了。”
那女人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我心头毛得很。我想,你妈那个X,抢钱抢东西你已经是大罪,糟踏人家女儿,更是罪上加罪,何况人家女儿才十四岁!看老子不把你那猪鞭子割下来喂狗我就不叫汪子林!“你们有人看到过他们长啥样不?”我问。
“他们都蒙着脸,没看见,”甲长说。
凭我这几年在乡团防的经验来看,这不是当地人干的。这一带的男人们,大多加入了哥老会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堂口。虽然袍哥们常常有些偷鸡摸狗强拿硬拖的事,但大多数都遵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信条,当地人是不会抢当地人的。至于那狗不叫的事,大凡棒客都有办法。只是,糟踏小女孩这一条,一看就是还没上道的人干的。帮有帮规,行有行规。那些棒客虽然干的是那个营生,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规矩。上道的棒客,抢钱抢物不抢人。
这一带浑水袍哥多,隔三差五聚几个人,抢钱抢粮牵猪赶羊的,也是有的。但是自从乡上成立团防,弹压过几次之后,清静多了。不想,这些家伙又按捺不住了。这事儿也可以说正在风头上,只有那些不省事的混帐小毛贼,或者有所依仗的人,才干得出来。
这么一想,我心中就有数了。我带着两个兄弟伙,直奔曾五家去。
“你咋就晓得是曾五?”林秀清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