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半个身体没知觉,今天为了端庄身上也没系什么带子,被这一拍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就歪朝一边,差点没摔落下轮椅去。
“哎哟,小传!”童莅惊呼一声,还好他动作快,立马从轮椅后面绕过来一把扶住了歪倒下去的释传。
还算好,上半身外朝一边,两条腿还摆得好好的,只是因为身体歪斜着,看起来格外扭曲。被搀扶着稳住身形,释传随着身体摇摇晃晃的心便安定下来一些。掉在轮椅外的胳膊晃晃悠悠地抬起来想用点里撑着扶手让自己的身体正过来,但没什么用,反倒显得更是病歪歪的好像下一刻又要摔下去一样。
童莅老丈人走之前也曾经瘫过一阵子,为了在叶家站得住脚,他床前桌边伺候过一阵子。他知道要怎么应付现在的情况,肉墩墩的手穿过释传的腋下,将释传慢慢扶正坐好,还替释传重新拉平了身上衣服的褶子。
“谢谢叔叔,难为您了。”
因为气息弱,释传声音不大,乍一听听着还有些病气,总之不像个快三十的年青人。这样的声音一听就觉得很好摆弄,可童莅却觉得释传的语调有一种近乎于冷漠的疏离。
一直躲在国外,快三十了突然回来,童莅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释传这趟回来的用意。这样的人,如果将来没站在自家这边,应该会很难缠。
童莅慈祥地笑笑轻轻拍了拍释传的肩头,“你回来这都快半年了,我也没让小臻去看看你,怎么样?最近身体如何?”
释传点点头,“好着呢,劳烦您挂心了。”
“今天本来说你父亲也要来的,后面又说有个应酬推不开,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你爸了,也不晓得他最近怎么样。”童莅没有多少话题能和释传说,又担心聊多了释传的身体会让人家心里膈应,只能又聊回到释围青的身上。
释传也很久没见到释围青了,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敷衍过去就听到身后的声音比他先回答了出来。
“童叔叔,你这得问我呀,我不比我哥更了解我爸的情况呐?”释燃显然是童家的常客,就连和童莅搭话都比释传熟络自然很多。
释传仰着头看了眼释燃,几年不见释燃眉宇间成熟好多,连说话的腔调都收了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儿。笔挺的西装穿他身上也盖得住他人渣的气息了,看得出来这几年是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着呢。
释燃早就看到释传了,那么大一架轮椅要是看不到那就是瞎了。
可他偏偏装这会才看到释传,假模假式地低下头朝自己这没多少感情的哥哥打招呼:“哟,哥也在这呢,还以为你身体不好不会来这种场合,早知道你来了我就不来了,咱们一家人全凑过来搞得好像来蹭童叔叔家的晚饭呢。”
童莅觉得自己汗都顺着背脊线淌到了腰间,他抬手抹了把虚汗,也笑着寒暄:“哪里的事儿?你们全家都来我才高兴呢。”
童莅只是想维持着和释家的关系,这么些年释燃一直都稳坐着“太子爷”的宝座,童莅便理所应当地和释燃交好一些。现在真正的“太子爷”回来了,那“狸猫”当然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
不请自来,还能那么,心脏也怪大的。
大得童莅夹在释家这两兄弟中间进退两难,思考要怎么才能让“狸猫”换个座位,省得一会更尴尬。
还好“太子爷”发话了,眼皮垂着,比先前还要疏离冷漠一些,“嗯,我来了,那你现在就回去吧,这样就不像蹭饭了。”
释燃皮笑肉不笑,直接将先前释传助理坐的椅子拉出来一屁股坐了下去,“没事,童叔叔不嫌弃。”
他的眼睛生得像他母亲,长得一双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虽眼波婉转,但全是心计。
“更何况哥你也不能吃不是?我不来不是浪费了么?”释燃坐下后便不再看自己哥哥一眼,这会却嬉笑着朝释传垂着的腕子上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不仅如此,还直接将释传跟前的餐具顺到了他跟前。
释传很烦和释燃打太极,小的时候见过他几次,那会年轻气盛着每次见面都恨不能打起来,想想还是那会来得痛快一些。
现在他连站起来都不能,估摸着释燃也要脸了,做不出来拳脚相向的举动。
互相阴阳怪气几句,已经是这对塑料兄弟能做的极限。
他有点烦躁,又侧过头看了眼周围,那该死的助理到底死哪儿去了。
还是找不到助理,又不好直接离开,释传只能随意地点了点头说:“成,你吃吧。”
说完又仰头对童莅说:“这里人太多了,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
先前童莅扶释传的时候没有帮他把胳膊放回扶手上,这会他只能自己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回去,抬手时手掌下垂对了好几次才将手掌放准在操纵键上。胳膊往前带着掌根发力,轮椅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释传的本意是想出来找找他这位擅自脱离岗位的助理,可才出宴会厅就觉得去他妈的爱谁谁吧。
自受伤后到现在释传很难有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特别头两年,就连睡觉身边都守着个看护人员。就算那些人闭口,连呼吸都放得轻,尽量在释传的跟前当个隐形人,但终究还是在跟前杵着。
这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惦记了很久的独处时间么?
童家别墅在半山腰,后院面积很大,风景特别好。释传索性不去找那个他明天就会换掉的助理,就一个人慢慢操纵着轮椅往前走着,漫无目的地在后花园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