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燃压着已经在边缘的怒气,几近威胁地把宋寄的头扭过去面相奄奄一息的释传,“宋寄,把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完,我没什么耐心陪着你发疯了。”
宋寄被那一巴掌扇得身形都不稳了,摇摇晃晃又被释燃扭着身子,咣的一下跪了下去倒在地上。
双膝砸在地上时的剧烈疼痛在一霎间传递到大脑,宋寄疼得呼吸一滞,再回过神来时宋寄看到眼前的一切脸都白了。
他脸上的本就没什么血色,回望一圈的同时连嘴唇上的那点颜色都急速消溺。
浅棕色地板,泛着光泽的钢琴,被死死绑住不得动弹但即便这样也在奋力嘶吼的释惟姐姐。
还有躺在地上,整个脖颈全是青紫的释惟……
过去的几个月如同老式电影胶片在宋寄脑海里以倍速一样的方式放映了一遍,宋寄崩溃和后怕地颤抖起来,他浑身发软跪在地上朝释传爬过去。
他害怕得甚至不敢去碰释传,颤抖的手怎么都碰不到释传的脸。
“释传……”宋寄声音都走了调,根本听不出来在叫什么,“释传……释传你醒醒,释传……”
很快,释燃迈了一大步,狠狠地擢住宋寄,狠厉地把宋寄提了起来。
释燃也快疯了,仇恨的火焰几乎要把他燃烧殆尽。
“你在干什么!”
几个月前被释燃带着直面痛苦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处于清醒状态的宋寄看到他的第一眼下意识地开始干呕,同一时间胃部开始痉挛,一系列创伤反应让宋寄痛苦不已,觉得头都要裂开了一样。
可此时的他还没能把一切都串联起来,还单纯地把这一切罪孽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他已经好几天没正常地吃点东西了,就算呕吐也吐不出什么来,除了让胃部痉挛到双眼布满血丝外什么用都没有。
宋寄崩溃地反抓住释燃,死死地抓着释燃的袖子说:“释燃我闯祸了,我杀人了,我……我求你,你救救释传还有姐姐,我求你,你快报警,你快打电话给医院。”
看多了这几个月宋寄或麻木或和自己一样满是仇恨的眼神,释燃自己都忘了,从认识宋寄开始,宋寄在看释传时永远都是满含爱意,像看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石一眼。
他脸上神色变幻好几回,终于在震怒中一把将宋寄推翻,后又一把拉起来。
释燃的声音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我让你杀了他你没听见吗!”
宋寄下意识地拒绝,他摇着头挣扎着往后缩,伤口纵横又瘦骨嶙峋的手死死地抵着释燃。忽然间他想到什么又紧紧拉住释燃,几乎用整个身体挡在释传面前。
“不要,不要伤害他!”
他抓着释燃,忍着剧烈的胃痉挛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死死地拽着释燃将他往反方向拖。
宋寄满头都是苍白的冷汗,因为太用力,他手上的伤口重新被挣开。宋寄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有可能伤害到释传的人都从释传身边弄走,越远越好,也包括宋寄他自己。
他咬着牙,眼神也开始凌厉起来,“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释传,我不行,你也不行。”
宋寄这一拉来得太突然,还真把释燃扯远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后坐力把两个人都摔在地上。宋寄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钢琴凳上,凳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剧烈而刺耳的响动,宋寄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同样也会疼痛这件事,没忍住哼了一声。
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宋寄就被狠狠地扼住脖颈。
这下他也体会到了释传刚刚体会到的窒息感,也和刚刚释传的反应一样基于求生的本能用力地伸手去掰释燃的手,又或者缭乱地抵着释燃的胸膛组织他继续发力。
释燃癫狂地掐着宋寄的脖子,一半质疑一半盛怒,“释传有什么好的?你他妈的从高一那双眼睛就粘在他身上没挪开过,可他呢,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你和我这种生活在阴沟里的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算得上什么!”
宋寄越挣扎,释燃的手就越发收拢。
他安排好的剧情全他妈毁了,现在他不仅想让释传去死,他想所有人都和他一起堕入无间,这把由嫉妒这个小火星点起来的名叫仇恨的火焰将他烧得理智全无。
“你被人欺凌折辱的时候他在哪里?你不是说你恨他吗?你去恨啊,你去恨啊!”
宋寄被掐得怪叫,他仍旧执拗地掰着释燃的手,在得以呼吸的间隙回答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被反问的时候释燃下意识地松开了一点手指,他的手仍旧掐着宋寄,但留给了宋寄一点点可以呼吸的余地。
宋寄满脸胀红,气喘吁吁闭了闭眼。
当脑海中那些足够摧毁他意志的回忆如潮汐般退却后,真正镌刻在心底深处的回忆显现出来。
是刚认识释传时释传“借给他”的那辆赛车;是毕业前夕在夕阳下牵着释传的手跳得那支双人舞;是在墙根下满怀期待刻下的释传的名字。
是……
是每次看向释传时,一颗烂掉又被重新填满包裹起来完好如初的心。
重新睁开眼睛,宋寄微微偏过头,正洽看见释传也半阖着眼睛朝他这边看。
那双眼睛眯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悠悠转醒,正用最后的意识看着宋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