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珍!
安!珍!
管城郡郡守坐在坐榻上,被琵琶声吓得冷汗涔涔。有人急急来报:“大人!”管城郡郡守被这一声“大人”吓了一跳,从坐榻上摔了下去,他几乎要以为那琵琶中的鬼气活活脱出了琵琶的束缚,将一场贪嗔痴巨火烧到了自己面前。
管城郡郡守郡守顾不得风度,拼命朝来报的府吏比噤声的手势,他擦过额上的冷汗,招手让府吏过来,小声问他:“什么事?”
“王家报案,说自己供在瑶光寺的菩萨金像丢了,让您快去看看。”
“我当是什么大事。”
“您不是说王家的事就是大事吗。他家那金像,很重呢!”
“没规矩。”郡守连挥了几下手,让府吏闭嘴,自己向崔琬小声告辞,提前退出了宴席。
一曲《变》弹完,抚子内亲王收了琵琶拨子。
崔琬、奉玄和佛子仍然留在席中。宴席设在官署后花园的凉殿里,几扇素纱屏风遮去清寒,凉殿的窗户开大着,殿外的菊花经霜怒放,传来阵阵冷香。
抚子内亲王的眼上掩着一条轻纱,她问:“座中有空的席位吗?”
崔琬说:“有。郡守有事离开,他怕打扰您的雅兴,离席前没有告诉您。”
“好。”抚子内亲王说:“既然有座位,郎君请入座吧。棱伽,去取出那套萨珊蓝玻璃盏来。”
抚子内亲王管奉玄和佛子叫“郎君”,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佛子和奉玄明明都在坐榻上坐着。
抚子内亲王是盲人,又是乐师,耳力之敏锐是其他人远远赶不上的。奉玄听完抚子内亲王的话,立刻摸上自己的刻意剑。佛子就坐在奉玄身侧,摁住了他的手,对他说:“不会有事。”
抚子内亲王说有其他人在,确实就有其他人在。
婢女撤去郡守的矮几,换上新的矮几。棱伽从黑漆描金提盒中取出一双玻璃筷子、一块玻璃筷枕和一个湛蓝色的玻璃盏放在矮几上,烛火之下,玻璃清透如水,蓝得耀人眼目。
殿外,一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头上戴着斗笠,斗笠投下的阴影半掩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剑,剑上沾着血珠。
来的人是佛子的师弟贺兰奢。
崔琬知道贺兰奢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想把抚子内亲王卷入斗争,立刻让守在附近的士兵都收了兵器。
贺兰奢说:“感谢内亲王的招待,我不喜欢坐着。”他的目标不是自己的师兄,现身之后,径直看向崔琬,道:“崔琬,你欠我一颗头,今晚还了我,怎么样?”
崔琬站了起来,说:“约定要有定约双方的同意,在下不曾答应侠士要侠士送来头颅,所以,在下的头,不能给侠士。”
“哦?”贺兰奢虽然年纪不大,气势却足够迫人,他说:“你派人追杀我的时候,我也没同意。那我砍了你的头,我们就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