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理智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对她动真情的。
看着月白色的帐帘,她无力地笑了。动了真情又怎样,他毕竟是君王,而她是一个在自由世界生活了二十年的女人。她不可能生活在深宫高墙之内,跟无数嫔妃争宠。她甚至不打算久居朝堂,等她实现自己的诺言——辅佐墨子岚一统天下之后……
“少爷,喝点儿粥吧。”不知何时,柳儿已经端了餐盘进来。
云莫白坐起来,几天没吃东西,此时闻到粥香食欲大开,片刻便将一碗粥喝个精光。
柳儿见她有胃口也很高兴。门外刘句来报,说是欧阳丰和华风过来看她。待他二人进来,柳儿便退了出去。
欧阳丰一进门便嚷嚷着:“真没见过你这么倔的!”
华风跟在后面,满脸关切。“可好些了?怎么着凉也能睡这么久?”
云莫白躺在床上,笑笑,说道:“可能是这阵子乏了,借着生病一次睡足了。倒是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想必她这一病,朝中不少事务都要他们分担了。
欧阳丰也不客气,自己拉把椅子坐到床边,“辛苦谈不上。就是圣上的那张脸让人受不了,好像一开口就会生吞活人似的!”
云莫白被他的形容逗笑,“私下非议圣上,欧阳兄胆子不小啊。”她这一病,怕是立后之事也拖下来了。
欧阳丰嘴一撇,说道:“这里就我们三个,难道你要参我一本?哼,也对,本来你就没把我当朋友。”
云莫白奇道:“此话怎讲?”
欧阳丰看看华风,说道:“你在承乾宫跪着淋雨导致伤寒的事儿已经传开了。谁都看得出来圣上心情不好,大家都猜测你是怎么得罪了陛下。不少人知道那晚我也去过承乾宫,便来找我打听。我只敷衍说不知。可华兄不同别人,我便说了。没想到他早知道你是女子。嗳,感情还是有亲疏远近哦。”说到最后,酸味十足。
华风一脸无可奈何,他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了云莫白是女子。
云莫白佯装生气的模样,说道:“华兄也是碰巧才得知我是女儿身的,又不是我说的。我一个昏迷了三天的病人,本来听说好友前来探望还满心欢喜。却不料探望是假,兴师问罪是真。”
得,病人挑理儿了。欧阳丰连忙赔笑,“好,是我错了,病人最大!哎,我都能想象得出来圣上是怎么被你气成那样的。”
一提这个,华风不禁沉了面色。墨子岚想立云莫白为后,这在他心里是一个疙瘩。
云莫白也没了声音,这个话题她不想谈。
欧阳丰见他二人不语,自己也无趣。于是岔开话题:“明日休朝,云兄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华风有些担心,“病刚好,能出门吗?”
云莫白却来了兴致,“我是受寒了,出去晒晒太阳是好的。”三天都窝在床上啊,她巴不得走动走动。
第二日,三人乘着马车来到郊外,柳儿虽然看云莫白已无大碍却依然担心,于是一并跟来。
夏日的郊野绿草盈盈、野花遍地,金灿灿的阳光照得人暖暖的。云莫白许久不曾游玩,竟然带着麻将出来。三人在地上铺个木板,愣是按着柳儿学会了麻将,玩儿了四圈才肯罢休。柳儿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荷包,郁郁地去准备午膳,剩下三人坐在河边闲谈。
欧阳丰实在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心底的疑惑:“云兄,你似乎心情很好。”
云莫白奇怪地看着他,“难道我该心情不好吗?”休假还心情不好,除非脑子烧坏了。
“你不是不想做皇后吗,这会儿不担心了?”
他这么一问,华风也看向云莫白,等着她回答。
云莫白扬起嘴角,笑着说道:“圣上曾经答应过我,让我以女人的身份做他的臣子。我跪了一夜,他的气应该也消了,自然会履行诺言。”
“他承诺?谁看见了?”而且他也没看出墨子岚消气了,这几天都是黑着脸上朝的。
华风也有些担忧,说道:“我也觉得圣上有可能反悔,毕竟今日不同往昔……”墨子岚是真心喜欢云莫白,他看得出来。
“他不会。”肯定的陈述,因为墨子岚的自尊不允许他对一个女人失信,只要她坚持最初的约定,他一定会履行。
两个男人看着她笑得那般自信、那般光彩照人,都不觉痴了。
“主上,您该回去了。”山坡上的树林中,掠风忍不住提醒墨子岚,他已经看了很久。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笑脸。墨子岚眼中闪过一丝伤痛,那是在他面前从未展露过的笑颜,却是他至今见过最美的风景。他转动身子,视线却依然停留在那纯白的身影上,“走吧。”确实出来太久了。
第二天,墨子岚诏告天下,从今往后,玄国女子可以为官。学堂为女子开放,科考由两年一次改为一年一次,明年的科考女子便可参加。并说明,玄国现任宰相云莫白实为女子,今后便以女装上朝。
同时责令礼部尽快制定女子朝服的式样,与吏部会审后拟折上报。
诏书一出,不仅玄国上下,就连其余六国也为之震动。惊讶声、议论声,最多的还是质疑声——女人可以做官吗?所幸云莫白从政以来惠民实多,民间对她做宰相倒是持认可态度。
三日后,云莫白着女子官服上朝。在朝房等候的时候,不少大臣都斜眼打量、低声议论。只有墨啸风、欧阳丰和华风三人对她的态度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