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能直抵一个男人的内心。而恐惧,则能征服他更易攻破的那些部分。〕
【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四】
佩妮向着乌云密布的铅灰色天空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她从自己所住的伯爵府大厦出来,谨慎地走上人行道。天气预报已经说了好几天可能会突降寒潮,现在果然应验了,看上去是要大闹一番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躲开路上冻结的水洼,很后悔穿了双高跟鞋却没穿靴子。她在人行道边上缓慢地移动着,往手里呵气取暖。突然间一扇车门打开了,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弯腰下去,想告诉司机小心点,结果看见方向盘前的居然是伍尔顿。她对他笑了笑,但他却对这热情的招呼没有丝毫回应。他直直地看着前方,对她目不斜视。虽然一句话没说,她还是会意地坐在了副驾驶位子上。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早上的空气一样寒冷。
“你能提供什么?”她笑了起来,但看到他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时,心里升腾起微微的困惑。
他的双唇很薄,有好看的弧度,说起话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就非要把那盘录音带送到我家去吗?这样做真是太残忍了。我老婆都听到了。你这么做真的很蠢,因为她知道了,你还怎么敲诈我呢?没有报纸或电台会去碰它的,因为很有可能冒诽谤罪的风险,他们承担不起。所以你没法再利用那个来兴风作浪了。”
他没有说实话。如果落到图谋不轨的人手里,那盘磁带仍然能够毁灭他。但他希望眼前这个傻女人不懂这些。他的虚张声势好像有所收效,因为她脸上全是警惕。
“帕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他妈寄给我的那盘磁带!你这愚蠢的小贱货,别在我面前装了!”
“我……我没给你寄什么磁带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情感袭击,她感到十分震惊,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呼吸有些困难。他凶狠地抓住她的手臂,痛得她直掉眼泪。
“磁带!磁带!你寄给我的那盘录音带!”
“什么磁带,帕特?你为什么要弄痛我……?”
本来如涓涓细流的泪水现在开始肆意奔涌。外面的街道开始被车窗上凝结的雾气隔开,她被困在一个疯狂的世界当中。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没有给我寄磁带,录了我们在伯恩茅斯干的事儿?”
“没有,真的没有。什么磁带啊?”突然间她倒抽一口凉气,吓得眼泪都掉不下来了,“录了我们在伯恩茅斯的事情?帕特,这太卑鄙了。但——是谁呢?”
他松开她的手臂,头慢慢垂在方向盘上。“哦,我的天哪,这比我想的糟糕得多。”他小声说道。
“帕特,我不明白。”
他面色灰白,好像突然间老了很多,脸上的皮肤像老旧的羊皮纸一样松弛。
“昨天有盘磁带被送到我家,录了党派会议期间我们在床上的整个过程。”
“你以为是我送去的?你怎么这么想我啊,你这该死的东西!”
“我倒希望是你,妮妮。”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她带着嫌恶,大喊大叫起来。
他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关节都发白了。他向前看去,但眼神空洞。“我希望是你,妮妮。因为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完全不知道是谁在捣鬼。这事儿发生这么久了,这个时候才送到我手里肯定不是个巧合。他们不是要敲诈我的钱,是想让我退出领袖竞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耳语,“估计到下个星期二,我就完了。”
伍尔顿整个上午都在拼命思考和回忆。他毫不怀疑这盘磁带突然出现是因为领袖竞选。他想出了十几种幕后黑手的可能,甚至想到了俄罗斯人,但没有哪一种可能说得通。他走投无路了,只好先给妻子打了个电话,现在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接着他宣布要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