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费恩向丹尼提出解决方案:如果丹尼撤销自己要求的对卓伊的权利,刑事案件的指控就会撤销。马克·费恩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那是他个人的臆测。邪恶双胞胎没有跟他摊牌,不过根据当律师的经验,马克·费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因为那女孩安妮卡的妈妈是特茜的表亲,她也参与其中,而且在一开始的听证会中,他们的律师也表明不希望丹尼因为犯罪而坐牢,只想让他成为登记在案的性侵犯者—性侵犯者拿不到女儿的监护权。
“他们非常奸诈,”马克强调,“而且奸诈得厉害。”
“和你一样厉害吗?”丹尼问道。
“没有人可以和我比,不过他们真的非常厉害。”
马克还一度奉劝丹尼,也许对卓伊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她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因为他们更能给她舒适的童年,如有需要,也可以支付她上大学的费用。而且马克建议,如果选择放弃监护权,不再是卓伊的主要抚养者,丹尼更可以接下其他州的教学和驾车工作,还可以参加全球性的赛事。马克还强调,小孩需要稳定的家庭环境,最好有不变的居住地点和连贯的学校教育。学校最好位于郊区,或者是市区的私立学校。马克向丹尼保证,他至少会帮丹尼争取到自由探视权。他花了相当长的时间说服丹尼接受这些事实。
我没有被说服。当然,我明白赛车手一定要自私—任何精英阶层的成功,不自私是达不到的。马克·费恩说丹尼应该把个人需求放在家庭需求之上,因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种说法根本大错特错。许多人都会说服自己,要达成目标就必须妥协,因为我们无法达成所有的目标,所以必须筛选,排出欲望的顺序,野心不要太大。但是丹尼不肯屈服,他要自己的女儿,也要自己的赛车事业,两样都要。
赛车跑道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我记得有一次去看丹尼比赛,当时我陪在场边,他的队友负责照顾我。我们看比赛的位置接近起点与终点线。比赛还剩下最后一圈,丹尼位居第三,前面还有两辆车子。他们驶过我们面前,等他们再到达终点冲线时,只剩丹尼一个人—他赢得了比赛。别人问他是如何在最后一圈克敌制胜,他只是微笑,说当他看到发令员比着一根手指,表示那是最后一圈。他突然灵光一现,告诉自己:“我会拿下这场比赛。”一名原本领先的赛车手因偏离而甩出车道,另一个则因为轮胎死锁,给了丹尼一个轻松超车的空当。
“永远不嫌晚,”丹尼对马克说,“世事难料。”
真的是这样,世事多变。好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丹尼卖掉了我们的房子。
我们一分不剩,官司的确把丹尼榨干了。马克还要挟不再为丹尼辩护。丹尼几乎无能为力。
他到友好搬运公司租了卡车,然后打电话请朋友帮忙。在那年夏天的某个周末,我们把所有家当从中央区的房子搬到国会山庄的一间公寓。
我好爱我们原来的房子。我知道房子小,只有两间卧室和一间浴室;院子也太小,不能让我跑得过瘾;夜里街上有时还会传来嘈杂的巴士声。不过我很喜欢客厅硬木地板上我常躺的位置。冬天,太阳从窗户照进来,那里变得很暖和。我也很喜欢丹尼帮我装的狗门,我可以自由自在跑到后院冒险。当丹尼去上班时,我常常会趁湿冷的雨天跑到后门门廊上,坐在那里呼吸,看着树枝摇晃,闻着雨水的气味。
不过这一切都没了,一切都结束了。从此我要在铺有化学气味地毯的公寓里度日。隔音窗户让房子不太透风,还有嗡嗡作响的冰箱,好像为了维持低温而太过卖力,而且,有线电视也没了。
不过,我还是尽量往好处想。如果把自己塞进沙发扶手下方与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之间的角落(虽然那个阳台实在小得不算是个阳台),我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建筑物。从狭窄的细缝间,我可以看到太空针塔青铜色的小电梯,永不疲累地载着游客从地面到天空,再回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