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回道:“是的,娘娘。因皇上深夜才去,只有吴光启跟着,奴婢今日才收到消息。还是有一个扫地的小宫女看见,才传出来的。”
史婕妤眼中闪了闪,心中默默思忖了一下。对刘昭媛,她一直防着。这宫中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何况刘昭媛吃了自己那么大的暗亏。道:“后来也没去过?”
“没有,若是去过,不会今日才有消息传出来。”新月恭敬回道。
“这些日子,盯紧些怡景宫。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史婕妤艳丽的脸上浮起一丝厉色。为保这来之不易的龙胎,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对庆隆帝来说,并不缺少皇嗣,但对后宫的嫔妃来说,皇嗣就是荣华富贵的象征,也是保命符。
翌日一早,徐婉真晨练完毕,在花厅议事。眼下青竹苑内人少,事情并不多。她又将职责划分清楚,管事媳妇各司其职,只需短短半个时辰,就处理完毕,回到西厢房。
翠袖前来拜见,道:“杜秋英,谢过大小姐。”翠袖乃是涂曼珍给她取的名字,既然她已不在“文翰居”,便以本名自称。
徐婉真笑道:“既然你来了,就是我房里的人。你的身契,昨日大表舅母已经交给我。主仆之间,不要再客气。”又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翠袖恭敬回道:“回大小姐的话,虽未痊愈,但无碍的。”
“那就好,自今日起,你改名为采丝,便是我的一等丫鬟。只要你忠心做事,必会善待于你。”徐婉真是苏州时,身边的丫鬟都是取名自纺织原料,如葛麻、桑梓,眼下她也打算沿袭这个取名方式,也相当于对原主的一种纪念方式吧。
徐婉真敲打一番,又道:“桑梓,将外用的膏药给采丝,女孩子家家的,留了疤可不好。”
采丝道:“谢大小姐赐名,采丝必当竭尽全力。”她其实已无路可退,涂家已经回不去,除了尽心尽力跟着徐婉真,也没有别的去处。
对能收服采丝,徐婉真心下甚为满意。一个训练有素的大丫鬟,可不是随时可得。采丝的这种情况,又可确保她的忠心,实在是难得的很。正好她缺少一名大丫鬟,这可不正好?
温言道:“这几日,你且下去养着伤。待伤口愈合了,就在我房中,帮我管着钗环衣物,就让桑梓干些跑腿的活计。”
桑梓在一旁嗔道:“小姐,您瞧您,有了新人就不要桑梓啦?”
瞧着桑梓在徐婉真面前的轻松,采丝心中的拘谨去掉一些。她知道,徐婉真安排她在屋中伺候,是为了避免出去见到涂家的主子们,省一些尴尬。心中对徐婉真的体贴,颇为感动。要知道,她打小伺候长大的涂曼珍,从来没为她考虑过一丝半毫。
采丝退下后,青萝来报,人伢子来了。
徐乐安将人伢子带进了门,自有桑梓引她们进来。约莫有十余名女孩,桑梓让她们在院中站成三排,方才去禀了徐婉真。
在这个高芒王朝,徐婉真还是第一次见到人伢子。在现代,人贩子是被人人喊打,丧尽天良的行当,徐婉真对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也相当痛恨。
但来到这里,她才现人伢子也分好几种。那种在大街上诱拐小孩的,被称为拐子,就是现代那种人贩子,若被官府抓住,也是要治罪的。
但更多的人伢子,是合法的行当,做的其实是中介生意。穷苦人家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的,就卖给这些人;更有门道的,手里面会有获罪的官眷奴婢,这种能卖上好价钱的货色。但也不是说这些人就是纯良了,强买强卖、帮拐子出货,也是经常的事情。
因此,徐婉真特地嘱咐了徐乐安,要找那起名声清白的人伢子。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虽然对现状无能为力,但自己能做到时,则尽量避免吧。
徐婉真来到庭院,一位中年婆子迎上来,谦卑而恭维的笑道:“敢问这位就是徐大小姐?老奴姓汪,大家都叫我汪婆子。”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瞧这位汪婆子收拾的颇为利索,头上插了一支银钗,手腕上还戴了一个劣质玉镯,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
徐婉真点点头,朝院中站着的这些女孩看过去。不比得涂家那些家生丫鬟,纵然年纪都比现在这些都要小,但一个个精精神神,毫不怯场。
而眼下这些女孩,高矮不一,但都廋弱面有菜色,精神萎靡,脸色惊惶。有几名身量高的,身上衣衫都捉襟见肘,短了好些。想来在人伢子手里时,没少吃苦。
徐婉真问道:“你们当中,可有当过婢女的?”
因徐乐安之前交代过,汪婆子特意寻了些做过婢女的带来。徐婉真这一问,有五名女孩回答,桑梓引着她们站到一边。
又问:“可有力气特别大的?”这个问题让汪婆子一愣,其中一名女孩瓮声瓮气的答道:“俺在村子里力气最大,来两个小子都干不过俺。”这名女孩瞧着十五六岁,生得粗壮,面相憨厚,一身的土气。
徐婉真瞧得一乐,让桑梓将她带到一边。
这女孩在汪婆子手头有两三个年头了,当年买的很便宜,汪婆子还觉得赚到了。谁成想,这丫头年纪不大,饭量却不小。大户人家嫌弃她粗鄙,都挑不上她;卖到店里做活,又嫌她吃得太多,虽然力气大但毕竟没有小子使唤方便,被退了回来。养了两年,饭钱都过了她当初的卖价,汪婆子都以为砸到手里了。今日带来,也没抱什么想头,但如今看来,还有几分希望。
余下的不到十名了,徐婉真道:“都抬起头,你们都有什么擅长的,自己讲一讲。”
那些女孩进了院子,瞧四周环境雅致,小姐和蔼,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去处,心中都愿留在这里,比在人伢子手中朝不保夕的好。对那几名被挑到一边的女孩,眼中都有着羡慕。听见小姐问话,个个眼中都有燃起希翼的神色。
一个肤色白净的女孩当先道:“回小姐的话,我擅长针线。”
既然有了人起头,“我做饭好吃”、“我,我会梳头”,一时间吵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