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凤起(五)
&esp;&esp;我忽然想起来,张伯远这个名字,我在哪里听过了。
&esp;&esp;宁安城,不破山。
&esp;&esp;他不就是不破山君秋织锦还活着的时候,玩弄她的那个男子吗?
&esp;&esp;不就是秋织锦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esp;&esp;难怪呢,内阁五人里,独独张伯远看上去年轻得非同一般,我记得织锦对我讲过,他进京赶考后,傍上贵人,做了庶吉士,后来娶了贵人的女儿,仅一年就进了内阁。
&esp;&esp;原来如此,有工部尚书提携,仕途自然一马平川。
&esp;&esp;也难怪他急着把一应罪名都揽给自己,不管是论提携之恩,还是论保护家人,他都不可能随便把岳丈拉进来的。
&esp;&esp;“工部负责内城修缮的人发现了龙子,报告到工部尚书那里,你岳丈意识到这是个推翻我的好机会,于是找你商议,你二人才定下这些计策,对么?”云卿问张伯远。
&esp;&esp;张伯远又不吭声了。
&esp;&esp;“你岳丈认为,女子称帝,是大逆不道,对么?”云卿又问。
&esp;&esp;“不只我岳丈认为,臣也如此认为!”张伯远叩首道,“女子为帝,亘古未有,殿下如此行事,定会撼动我大嬴根基!身为内阁辅臣,伯远绝不忍见社稷有损!”
&esp;&esp;又来了,怎么这些人满嘴都是这种话?
&esp;&esp;云卿冷笑。“我还没没登位,你就知道我会危害社稷了?”
&esp;&esp;“伯远遍读圣贤书,书上素来道,女子只当安于家室,不应抛头露面,更遑论争权夺位,”张伯远说,“殿下贵为先帝之女,也该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岂能颠覆乾坤?”
&esp;&esp;……你书读傻了吧?
&esp;&esp;我一下想起我私塾里的那位老师,想起他在那本《圣朝通轶》里,“女子决计不可为官”下批注的那句“放狗屁”。
&esp;&esp;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官做了。
&esp;&esp;“我这样,不是做表率?”云卿又气笑了,“我就是要让天下女子知道,女子可称帝为皇,可统率万军,普天之下,没有女子不可为之事!”
&esp;&esp;张伯远怔了怔。
&esp;&esp;“可殿下就丝毫不顾天意么?”他强辩道。
&esp;&esp;“天意?何来的天意?”云卿反问。
&esp;&esp;“这龙子,便是天意!”张伯远说,“京城立于此地已有百年,从未见过龙子现身,纵然龙翔天际,是微臣所设计,但龙子又如何解释?”
&esp;&esp;……真是魔障了。
&esp;&esp;“把巧合当天意,张大人实在是非同寻常,”我笑笑,“你要看天意,过一会儿我就让你看看天意。”
&esp;&esp;我转向九枝。“但眼下,我要先把龙子送还回去。”
&esp;&esp;我从九枝手里接过龙子的尸身,高高举向空中。
&esp;&esp;龙降了下来。
&esp;&esp;它一直默默地看着宅院,神情悲戚,却没有轻动,此刻才渐渐临于宅院上方,吞吐着水气,静静望着我。
&esp;&esp;“龙子,我替你找回来了,”我说,“生了意外,我也很难过,此事与京城民众无关,还望你不要对他们动怒。”
&esp;&esp;我一指张伯远。“当然,你要是想把他带走,我不拦着。”
&esp;&esp;龙没有出声。它沉默片刻,龙子的尸身突然从我手中升起,悬于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