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许庭深声带发紧,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许妈把许庭深拉到身边,勾着他的臂膀轻声讲:“君君这病离不开人,所以你还是把他接到家里来。家里有我,有阿姨。”许庭深的心像被揉做一滩泥浆,里面混着的痛苦数都数不清。他独自承受惯了,突然有人想帮他一起分担,他始终憋着的那股后劲儿才有了作用力。
“我一个人也。。。。。。。”
“你一个人不行,你还要工作,你太累了。”许妈抬手摸了摸许庭深的脸,越摸越心惊,脸都凹下去了,都瘦成什么样了。
许妈心乱如麻,眼底不断地冒着水,许庭深拥了拥她,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态。
“谢谢妈。”
“谢什么,死小孩。叫老周陪你回去一趟,把衣服之类的都带回来些。”许妈揉了揉眼睛,她拍了拍许庭深的手,转身去厨房给邱示君熬粥。
许庭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勉强强地把情绪压下去。他垂眸去拿桌上的玻璃杯,糖水还没泡开,许昌昀从楼上下来。许庭深听到他父亲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握着银勺的手顿了顿。
“君君。。。。。。这病有多久了?”许昌昀拧着眉盯着许庭深的背影看,许庭深又动了动手腕开始搅拌,等糖霜在水杯里彻底化开,许庭深才把杯子举起来看了看。
“少说半年多了。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至少没有自杀念头了。”许庭深又用手背贴了贴,确保不会烫嘴后,他握到手心里准备端给邱示君。
“医生怎么样?如果不行的话,我这里有个医生。”许昌昀缓缓出声,许庭深手一晃,糖水从杯口摇出来滴到地上。
“爸!”
许昌昀伸手推了推,他面色凝重,肩头没有丝毫放松。许庭深把水杯放下,拖着步子在许昌昀的对面坐下了。
许昌昀看着唯一的爱子,心里翻江倒海。有些话压在喉咙口,不说出来又吞不下去。许庭深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从很小就很学会了察言观色。可能也是因为时常被带着四处应酬交际而慢慢练就的。他听话都知道听音,一点就透。
“庭深,君君他对你。。。。。。。也像你对他一样吗?”许昌昀终于把这句话问出了口,他斟酌选词,终于像挤牙膏似地,把这句话吞吞吐吐地问了出来。
许庭深连想都没有想就回答:“是的。”
这个答案在许昌昀的意料之中。许昌昀想抽烟,结果打火机都摸出来了,还是没点着。他的眼神虚虚地落在许庭深的脸上。
“他时而清醒,时而发作,人大概都稀里糊涂地,你怎么能这么确定?”许昌昀这句话刚说完,许庭深就把左手臂的衣服往上撩了撩,露出了手腕上的一条编绳。许昌昀眯着眼睛看,还没反应过来。
“爸,青海地震的时候,示君凭这一条编绳判断出了我被埋的位置。那天雨很大,余震也时不时发生,他就靠一双手,把我挖了出来。”
“爸,我和他早就算不清楚了。就算。。。。就算他没有爱我,就光凭这一点,我已经欠他一辈子了。”许庭深手上带着的编绳是邱示君后来送的。他再也没离过身。
许昌昀沉默,他的嘴唇张了又合,情绪如鲠在喉,但又无力反驳。只好硬生生把话都吞了下去。
“。。。。。叫你周叔陪你回去搬东西,早去早回,不要让我们等你吃饭。”许昌昀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经过许庭深的身边,抬手按了按他的肩,再也没有一句话。
许庭深眼角发酸,心里绞成稻草,却也日渐坚强。他到底还是太幸运了。
“君君啊,庭庭说你喜欢吃软一点的饭,你尝一口看看。”许妈舀了一碗饭递给邱示君,邱示君忙不迭地伸出双手去接,许庭深把筷子递给他,同时往他的饭碗里舀了一勺虾仁。
“君君,还合你口味吗?”
“好吃,好吃的。”邱示君不停地点头,他穿着许庭深的睡衣,袖口偏大,以至于时不时会蹭到米饭。
“等等。”许庭深伸出手低头替邱示君把袖子往上卷了卷,没有了袖子的遮挡,他手腕内侧的伤痕一览无遗,许昌昀看得一清二楚,差点连筷子握不住。
邱示君许是没想那么多,他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就着虾仁把白饭咽下去,许庭深又怕他噎着,眼神时不时往他那儿瞟,生怕他呛着了。
“君君,多吃点啊,许妈妈下午做蛋糕给你吃啊。”许妈和许昌昀似乎都忘了要吃饭,纷纷放下筷子盯着邱示君看,邱示君嘴里嚼着饭,他的腮帮子鼓鼓的,他抬眸眨了眨眼睛说:“阿姨叔叔你们也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