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台北市西门红楼处。
邱示君拉着许庭深在夜市的小路里穿梭。许庭深紧紧地箍着邱示君的手指,这四周人头攒动,接踵而至。许庭深担心邱示君会被挤到,一只手同时环住他的肩,把他往怀里带。
邱示君有好一阵没有见那么多人了,他的心跳都快超速,呼吸稍许急促了些,故而抓着许庭深的手更紧了些。他抬头,周围全是各个小贩的叫卖声,混着骰子牛**和铁板烧的味道在空中飘散。街灯闪烁雀跃,一亮一灭间像在眨眼睛。
“庭深,迪妹说前面有一家很好吃的花生冰沙,你想吃吗?”
“好啊。”邱示君又走在了前头,他的左手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地图路线,右手腾出空勾着许庭深的食指。
“呼。”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到了店门口,邱示君已经有些微喘。等进了店坐到塑料旧椅子上,他才彻底放松下来。
小店有些年头了,墙面上的油漆都斑驳了,天花板上吊着破旧的风扇,不堪重负似地吱呀呀地转。许庭深抬起手低头看玻璃板下压着的菜单。
“帅哥要吃点什么呢?”老板娘穿着一件旧长裙,裙摆因为洗涤过多而宽大。她手上捏着一本裁剪不平的小本儿,圆珠笔在两指间摇摆。
“一份花生沙冰,一份红豆沙冰。”
“好哦。”
沙冰很快就端上来了,许庭深挖了一勺先喂给邱示君,邱示君凑上去含住,眉毛顺势一挑,鼓着脸一个劲儿点头。
许庭深也尝了一口,眼睛眯了眯说:“好吃啊。”
“你记得我们初中后门那儿也有一家冰沙店吗?”许庭深和邱示君低垂着头凑在一块儿,两把勺子时而轻碰,又动不动跳到对方的碗里偷走一勺。
“记得啊,老板胖胖的,现在都五十多岁了吧。”邱示君边吃边回忆,许庭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又挖了一勺递到邱示君嘴边,轻笑着说:“那你还记得我喜欢点哪个口味的?”
“你心情好的时候吃红豆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隔壁买一个咸的碱水面包。”邱示君的回答过于流畅,一点结都不打,反而让许庭深一愣。
“看来你还是很了解我的。”许庭深拿勺子戳了戳冰沙,他嘴角的笑容根本克制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上扬,以至于邱示君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动作,伸出两指挑起许庭深的下巴。
“二十多年挚友还合格吗?”邱示君十指尖尖,挠着许庭深的下颚有些勾人般地痒。
“简直是优秀。”许庭深低了低下巴,邱示君的手指在逃,让许庭深咬不到他。
室内的吊灯幽幽晃晃,光影和圈交叠投在对面的墙上。外面是讨价还价的说话声,混着滋滋炒菜声,烟火气从地心腾升在两人之间徘徊。一语一颦嵌着瓷碗叮当,今晚月亮正圆。
吃完了冰沙,两个人十指相扣往住所走。许是身处异地,没有认识的人,他们比以往更放松。混在人堆里,偷偷勾勾手指,偶尔挠挠掌心,彼此肩头触碰,肩颈上似有若无的香水味在鼻腔作祟,像是勾引。
“君君,你明天穿这件吗?”许庭深拉开衣柜拿出一件衬衫,邱示君端着打包碗蜷在沙发里看电视。他嘴里嚼着西瓜,半张脸陷在背光里。
“嗯。”
“那我帮你把袖扣换上。”许庭深在床边坐下,床上放着一个收纳盒,做工精细,打开内衬是深黑色的绒布,分格有很多,都是一对对袖扣。
“你到底买了多少对?”邱示君看着看着觉得无聊了,他趿着鞋走到许庭深身后,叉了一口西瓜要喂他,许庭深眼疾手快把衬衫抱到怀里说:“小心!不要滴到衣服上了。”
邱示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缩回手把西瓜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就一件破衬衫嘛。”
许庭深还在低头换袖扣,他的动作熟练又细致。末了,还抽出一根袖箍绑到袖子上。
“袖箍到底有什么用啊?”邱示君很少穿正装,他长得又显小,平时穿衣以休闲为主。柜子里不是卫衣就是牛仔外套,纯色夹克之类的。许庭深倒是讲究的很,衬衫一排齐,虽然在邱示君看来都长得一样,也搞不懂他为什么买那么多。在这一点上,邱示君表现得像一个直男。
“袖箍可以保证伸手抬手的时候,袖子露出西装的长度是最合适的。”
“你明天去那么正式的场合,力求完美吧。”许庭深把衬衣挂了起来,他远远地看了两眼,发现衣角有些很细微的褶皱,他皱了皱眉,转身去拿便携熨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