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窗外,明月繁星映在水中,一圈圈的涟漪来回飘荡,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河岸两边传来的暄闹声,她徐徐地讲了起来。
“我儿时过得也算快乐无忧,游玩、修炼、习书法……还有像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憧憬着未来的相公。直到四年前的一天,爹娘告诉我,我要嫁人了。身为王家家主的嫡出独女,我早就知道我的婚姻不能由自己作主,爹娘说,我要嫁给一个人,他叫……谢公义。”
谢公义!谢灵运浑身寒毛一竖,有如被雷劈了一记,脸上不禁闪过一道愕然。
王神爱泛着回忆的神色,似乎回到了那个还可以作少女憧憬的时候,精神焕发,眸光亮得噬人,喃喃道:“谢公义?是谁?他们说是谢家老四,他不是早死了吗?原来没死,只是谢家为了避免重蹈太子的覆辙,把他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说谢公义很好,还给我看了他亲笔写的几首诗,我从字迹里也看出他真的很好,我挺喜欢的,结果……后来我嫁给了太子。”
她望向谢灵运,已是一脸落寞,问道:“谢道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就算性功刚刚大进,谢灵运仍无法平复惊讶,隐约记起了一些事情来……
王神爱的眼眶渐渐发红,清脆的嗓音却语调平稳:“因为谢公义拒绝了这门亲事,他说自己不要王神爱,非要他娶这个那个,他就干脆连谢家都不认了。”
谢灵运听得皱起眉,几年前,负责自己和京城那边的联络的忠叔确实来过一次,说家里安排了门亲事,然后他坚决反对,是好像说了些狠话儿,王神爱?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太子妃就是王神爱吗……?
“因为皇家、王家、谢家有着诸多的牵连,那些大人有什么誓约,我嫁不了谢公义,就得嫁给太子。”
王神爱忽然翘嘴一笑,淡淡道:“谢道长,你便是谢公义。”
尽管早有意料,谢灵运还是心头猛然一大跳,惊讶于她笑颜的美丽,也惊讶于她说的话……
家里和师傅都有过叮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和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一时哑口无言,只道:“太子妃,你认错人了吧……”
“我不迫你认。”王神爱抬了抬手,又道:“但你也不必多言否认了,天下有几个谢客?我有一项本事,可以由字迹认出人来,我看过你的字迹,今晚一见到你,我就猜出大概了,现在看了你的反应,我更能肯定,就是你。”
当下谢灵运沉默不语,几乎等于默认了。
寂静间只有流水声,那些人声仿佛在很远很远,王神爱长长地一叹,眸子又一次打量他,道:“你这个人与我想的一般无二,性情很独特……可是,我多希望你会庸俗一些……”
“你会游水吗?”她紧接又问。
谢灵运猜不出她的意思,点头道:“会,我的水性很好。”
王神爱十分羡慕的道:“像你这般也真是好,从小不用受着那些约束,在这外面自由自在,我快要闷死了。我想用不了几年,我就会闷死的……”
“京城也很热闹吧……我看李修斌那些人没少献殷勤。”谢灵运嘀咕。
“呵呵。”王神爱又是一笑,对他这句庸俗话倒是满意,道:“李修斌?伪君子假才学,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件物什,却是块写着“谢大才子”的金字木牌,嫣然笑道:“就不知你如何。”
“啊!”谢灵运震惊出声,这金牌何以会在她手上,惊问道:“你是海棠!?”怎么会!
王神爱摇了摇螓首:“你看我像吗?海棠是海棠,王神爱是王神爱。”
没错,一朵海棠花,一朵雪莲花,火与冰,装不了这么像……谢灵运似有所感地望向船头那边,那个船夫!那个才是海棠。
她们是朋友?怎么回事?
不待他多想什么,王神爱就又一脸凝霜淡淡,说道:“谢公义,本宫知道牛魔是你除的,也知道你于海棠族人有恩,但这些与我无关。如果你给了我收拾你的条件,例如在斗才会落败,那么请不要怪我。”
收拾我?谢灵运皱眉问道:“你待如何?”
“你试过被人深锁在一个地方的滋味吗?别的办不到,但本宫把你抓起来,以冒功为罪名,打入大牢,关上一年半载,还是能做到的。而谢家嘛,定会叫你忍受作罢。”王神爱似乎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一丝似好玩似快意的翘嘴,更显诡丽。
谢灵运怒斥道:“蛇蝎心肠!”王神爱微笑道:“全天下,我只对你一人蛇蝎。”
“那我该感到荣幸吗?”谢灵运又无奈又恼火,冤枉我冒功?他气道:“你就不怕冤枉错人了?”
“你不是吗?”王神爱反问。
“就算我是谢公义,这也不关我的事啊,把你嫁给太子的又不是谢公义,是你们王家。”谢灵运瞪大眼睛,说道:“太子妃,你该讲讲道理吧!”
“不要叫我什么太子妃!”王神爱骤然寒起脸容,一双眼眸红了,玉泪一串串地掉,偏偏语调依然平稳:“谁跟我讲道理?你以为我可以选择么?不关你事?难道你当时不知道,我嫁不了你,就要嫁给傻太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