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清苦笑不止:“母亲那时还不知玄清所想,是玄清之过。”
那时候国公夫人想的当然是如何让周玄清更上一层,如今,不过短短数月,却已物是人非。
皇帝当然知道国公府的那一段孽债,此时便是怜惜周玄清才将他两次唤来问话,加之鸳宁地位特殊,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赐下一纸婚书便罢。
此时他凝望着周玄清,眼中露出一丝可惜:“哎,上次只是闲聊,今次朕只想问问你,你是当真不愿?”
周玄清茫然抬头:“皇上在说什么?玄清不太明白。”
皇帝瞧着他面色迷茫,确实如众人形容的一般,只知读书,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
若是强配,怕是又有一段孽缘,周家如今承受不起,心中道了声可惜,也就罢了这心思。
转而大笑起来,拍了拍周玄清的肩:“好,好,好孩子,昭文馆十分适合你,很不错,今日唤你来也无甚大事。”
又将那幅雪中赋小心卷了起来:“这本就是老国公的,今日也算物归原主了。”
递给了周玄清后,便踏步准备离了这大殿。
周玄清怔怔的看了会,似又想起什么,又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转身,笑了起来,少年人,主意总是变得快。
哪料周玄清跪下,认认真真的叩首:“皇上,这些日子天气十分炎热,馆内学士大多是年纪大了的老者,实在捱不住,玄清请求皇上,能多送些冰过去。”
皇帝楞了一下,颔首应下,吩咐身边的总管盯着些,进了偏殿再未回头。
周玄清在殿中呆愣了半晌,直到一边的总管唤他,他才回过神。
这就算是过去了?
他对老一辈的事情其实并不十分清楚,老国公去的早,还未与子孙话当年便去了,后来便发生了那件事,周玄清为躲避麻烦,一门心思的钻研书籍,便也淡了听故事的心思。
看来,维持自己在外的一贯印象,其实还是有必要的。
周玄清松下一口气,昂首挺胸,抬步走出了大殿。
大殿里头,御案方壁后还有一小耳室,连接外头的丹陛月台,皇后凝望着月台上的日晷、嘉量,久久无言。
“这孩子算得上昭文馆里最为优秀的年轻人了,鸳宁这孩子,怕是强求不得了。”
皇帝淡笑摇头:“那孩子实诚,家中事故颇多,鸳宁也未必适合他,何况鸳宁性子太过跳脱,恐怕,两人并非良配。”
皇后轻叹:“我问过鸳宁了,她确实是说要昭文馆里的青年才俊,博学多才最好,哎,只盼将军夫人在天上保佑,当初,我们夫妇若不是得了他们庇佑,现在哪里还能得享如今荣华。”
皇帝淡笑揽过皇后的肩,两人一道看起了外头的景致。
周玄清回了昭文馆后,因着身后有总管跟随,昭文馆内众人不便放肆,等看到內侍们将一块块冰抬了进来,不由个个都张大了嘴,齐齐看向周玄清。
昭文馆内气氛一贯喜乐,并无什么争斗,大家对于学识的问题针锋相对,可对于个人,都并无偏见,这也是周玄清世子之尊,可众人也敢拿他开起玩笑的缘故。
此刻大家呆呆怔怔的瞧着內侍将冰盆添满,又另外多加了一个冰盆,里面方方正正的三块厚冰,正袅袅冒着烟气,好似室内一下子就凉爽了起来。
总管正和周玄清寒暄:“世子爷,今年天气实在炎热,宫里的冰也不多了,不过皇上如今吩咐了,往后若是有问题,您便找奴才,奴才定给您办妥当。”
周玄清连忙拱手:“总管客气了,多谢,玄清替昭文馆多谢皇上关怀。”
将人送出昭文馆后,周玄清便见所有人都排成排看着他,眼睛里俱都闪着莫名的光。
卿风最先忍不住:“清哥,这冰是皇上赐下的?”
周玄清淡淡点头:“馆内都是读书人,大学士年纪大了,这般热的天,怕是会出事的。”
白敏靠在冰盆边上,喜滋滋的拍了下卿风的后脑:“还是玄清懂事,还不快去关门关窗?这冰不白放了?”
方才大家热的难受,将窗子俱都打开,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火热。
瞧着大家忙碌的样子,周玄清总算露出了一丝淡笑,也不管众人议论纷纷的,自去看书了。
等到下值的时候,拒绝了大家一起去喝酒的邀约,周玄清早早便出了昭文馆,他有些日子不见阿年,心中十分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