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偶尔会忘记自己的年纪,瞧着周玄清,不像是看儿子,倒像是看同龄人。
周玄清很是无奈,他对周季深,若说感情,自然是有的,可要问多深,却也没有多深。
如今周季深这样子,倒好过从前父子俩相对无言。
周玄宁如今算是彻底与陈家分隔开了,初时她婆婆带着孩子偶尔会来看看阿蕴,只是周玄宁母子俩都不理会她,后来渐渐也就不来了。
看着周季深与阿蕴玩的开心,莺歌有些感慨:“夫人,国公爷如今瞧着,倒是顺眼多了。”
周玄宁却只觉悲哀,替母亲悲哀,也替叶婉悲哀,也不知周季深清醒的时候作何想,大概,也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吧。
周玄清来的时候,周玄宁正打算去找他,等问清楚后,才知道周季深不见了,跟着的小厮也只是说国公爷吩咐他去拿些吃的,他才转身不久,国公爷就不见了。
捏了捏眉心,周玄清只觉疲累,周玄宁也要跟着去,被他拦住了。
“阿姐,你照顾好阿蕴便行,父亲我去找。”
周玄清心中盘算着他会去的地方,先是去了叶家,叶繁星走后,叶家就只剩几个守屋子的老奴,等着主子再次回来。
可并未见到周季深,之后又跑了几个他常去的地方,依旧无所获。
天色微黑,冬日的风刮的猎猎作响,周玄清举目望着天地白茫茫,突然就生出一种无力感,他自小谨慎,从未有出格的事,如今家中已是分崩离析,再加上周季深,不由心累。
这时德喜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世子,找到了,找到了,我已经吩咐人将国公爷送回府了,您也快回去吧。”
周玄清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明日还要上值,只能在周季深身边多放些人了。
回府后,天色彻底漆黑,国公府早早就掌灯了,屋子里地龙也都烧了起来,偌大的府邸,瞧着竟也不冷清。
“我也是碰碰运气,世子,国公爷在叶……夫人坟前哭的很是伤心,回来后也一直在念叨着……”
周玄清快步往寿安院走,自从他回来,周季深就一直安顿在寿安院,徐嬷嬷照料的很仔细。
“你怎么会想到去她坟前找?”他没有想到,周季深对叶婉竟是这么执念深重。
德喜摸着头,有些不确定的道:“世子,我是听国公爷身边的小厮说的,他说其实国公爷这情况早就出现了,有的时候甚至会忘记国公府的位置,但是不要很久就好了。”
“有几次国公爷在路边瞧着一个眼睛像叶夫人的,他就追上去问,或是声音像的,也要过去,我就想着,或许国公爷是去找叶夫人了。”
德喜也没有说大实话,他找到周季深的时候,周季深呆呆的坐在叶婉的坟前,口中念念有词,不过谁都听不清。
只是看他用袖子给叶婉拭去墓碑上的灰土,仿佛在对待一个心爱的东西,德喜都觉得,国公爷大概是真的痴傻了。
也不想告诉周玄清,德喜觉得世子活的够累了,这些事不若不知还好些。
周玄清赶到寿安院的时候,周季深已是穿戴整齐坐在正屋里,那张罗汉软榻从前是国公夫人最喜欢坐的,周季深此时也坐着,腿上搭了块羊毛厚绒毯子。
屋子中央摆了两个火盘,烧得火红,‘哔啵’作响,屋中也渐渐温暖如春。
周玄清从屋外的冰天雪地,陡然进了这屋里,顿时浑身都被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脱下厚重的石青色鹤氅,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周季深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上首淡笑着喝茶,只是眼眶有些发红:“清儿,来,喝杯热茶,外头很冷吧?”
周玄清坐在一边,接过茶杯,慢慢饮了起来,两人并未说什么话,气氛渐渐凝结。
“清儿,你是不是要成亲了?”周季深将茶饮尽后,才缓缓问了起来。
周玄清点头,“是,父亲,母亲已经和舅舅提亲了,来年三月廿四,我便要成亲了。”
“呵……”周季深苦笑起来,满眼苦涩,“父亲不是个好父亲,儿子都要娶妻了,做父亲的现在才知道。”
周玄清没有接话,他心头陡然涌上一阵酸楚,是啊,提亲这种事,本来父亲也该知道的。
可谁叫他不称职呢,周玄清连通知都不愿,径直便做了决定,国公夫人是一如既往的忽略了丈夫,因着周玄宁择婿不佳,更是不愿询问周季深的意见了。
“父亲这些日子身子不佳,这些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子与母亲就能处理的。”叶婉去世后,周季深就浑浑噩噩的,周玄清这么说,也是保全了他的颜面。
周季深闻言笑的很勉强,也没有说什么,两人便沉默了起来。
良久周季深才动了动,唇瓣张合,又过了半晌终于开口:“清儿,我没有什么好嘱咐你的,你自幼便跟我不太亲近,如今你也要成亲了,我只想问问你,那女子,可是你心上之人?”
周玄清抬眸望着他,有些诧异,随后重重点头:“父亲,是我心上之人,而且我向她母亲发过誓,此生绝不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