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羡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开始冒火了。她蹙着眉把行李箱往柜子边一推,拿出手机就想给祝沉吟打电话。
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正在路上开车,她要是炮轰他,顾宁他们也会听到。
她咬牙切齿地忍了忍,只能憋着火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盖尔-嘉朵:你锁门是什么意思?
而这条绿色的小尾巴在她和祝沉吟的对话框里静静地躺了十五分钟都没有收到回复。
就在高嘉羡差点把门口的地毯走穿的时候,一条白色的小尾巴才跳了出来。
沉吟:顾姨说怕你一个人在家危险。
放你的屁。高嘉羡差点破口大骂。
她从小就胆儿肥、自理能力又强,顾宁高鸿工作忙,她一个人在家是常有的事,还经常出去参加各种夏令营和集训。大学一毕业又一个人去国外工作,那么多年了,她就从没见过顾宁和高鸿说过一句“怕她危险”。
所以,她用鼻子猜都知道这门绝对是某人刚出门的时候,故意锁了不让她趁机溜走的。
就在她准备想方设法锤死这鸟人的时候,大门处也传来了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鸟人”仿若无事地出现在了大门外。
高嘉羡立刻抬起头,满脸都写着“你今天要是敢不让我走、我就锤死你”。
谁知这时祝沉吟目光轻轻地点过战斗状态的她和她身边的行李箱,居然无比自然地反手关上了大门,脱下鞋就往客厅里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他低声说:“我们先谈谈。”
就这轻轻巧巧的五个字,却让高嘉羡感觉自己蓄了很久的力的那一拳头,还没打出去,手就先断了。
她闭了闭眼,在原地缓了几秒,才转身走回客厅,“唰”地拉开了餐桌边的椅子坐下来:“你要谈什么?谈怎么做戏做全套么?”
她说话的语气冲,他也不生气,就这么不慌不忙地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一室的安静中,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刚刚改口叫顾姨高叔他们,是不希望他们失落。”
她冷笑道:“是不希望他们失落,还是怕麻烦不想露出破绽引起他们的怀疑?”
她话里根根刺儿往外冒,他统统都受着,顿了一秒,才温声回:“你要听实话,那就是都有。”
高嘉羡勾了下嘴角:“我发现从小到大,你好像一直都不怎么爱撒谎。”
他摇了摇头。
“我现在不就是在撒一个性质极其恶劣的弥天大谎么?”温暖的灯光下,她看到他的瞳孔里泛着淡淡的光泽,“甚至还要拉上你一起。”
她一怔,抿了下唇,没吭声。
屋子里有几分钟静得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当高嘉羡已经有些出神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他说:“我还是想当面再对你说一次。”
她募地抬起头。
“抱歉,把你牵扯进了这么荒唐的事情里。”
他说话的语调总是这么不紧不慢,仿佛遇上再慌乱的事情都不会自乱阵脚。
她撞进他的眼睛时,看到了一大片晦暗不明的愧疚和歉意,像无边无际的海。但却并没有出现很浅显的心疼和难受。至少她没有看到。
这就是他啊。她心想。这就是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他永远温和有礼,永远镇定自若。也永远真心难辨,疏离寡淡。
其实他应该对她感到抱歉的地方,何止只是被卷进这荒唐的一纸婚约里。她耽误的不仅仅是时间、精力、名誉、已婚和一年后将要变成离异的婚姻状况,以及对知情他们婚姻的人的欺瞒。
还有最重要的,也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她是在用自己的真心陪他荒唐。
“冠冕堂皇的话就少说点儿吧,我平时听别人讲的已经够多了。”她这时敛了下眼眸,一手架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地说,“反正以我的工作强度,我原本也没打算这几年结婚。跟你这次假结婚不仅能让我有个官方理由调职回国多陪陪我爸妈,成家了也能让他们安心点,毕竟他们一直都以为我是不婚主义者,各种旁敲侧击地为我担心。”
“当然,现在国内有很好的机会,可以让我在事业上大展身手做我想做的事情,有个已婚的身份也对组织传达了一种稳定性。”她顿了顿,看向他,“反正,这桩生意要是真的太亏我也不会同意做的。”
言下之意是,他也不用太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她好像是为他做了多么伟大的牺牲似的。
祝沉吟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你真的不愿意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