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是身心俱疲,方才就不愿跟他过多纠扯,现在好不容易收拾心情要睡了,听陆元朗又这样说,不禁无奈叹道:“我真的很难相信。”
“那遂之觉得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许初想了想,坦诚地说:“那对我也不重要了。”
他不想再去猜测陆元朗的心思,这人机心如此深重,岂会轻易让他看清。他已经够累了,没心力再去辨这些是非,以后也不想猜了。
“……这是什么意思?”陆元朗轻声问,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不可置信。难道,许初已经不喜欢他了?
许初冷下脸道:“药吃了吗?”
陆元朗不答,他仍在竭力地梳理和思考,试图弄明白许初的心思。良久他开口说到:
“遂之,我之前对你多有隐瞒,一来是我天性如此,二来也确实有很多心思不愿令你知道。今后我不会再瞒你。你心中有什么疑窦,盼你能告诉我,毕竟,我也不是样样都能猜到。若只是压在心里,时日久了芥蒂也就多了。”
许初不得不佩服陆元朗的练达之处,即使他这样回避含混,陆元朗也能找到他心中的缝隙,精准击中他。
陆元朗语气诚恳,眼神坚定而热烈。被喜欢过的人这样看着,很难不动心。可他的真心已经破碎,陆元朗却想从黄沙中打捞出来拼凑完整。他这条鱼已经离岸,陆元朗却晃荡着钩子非要再把他钓上来。
许初疲惫地长叹一声,阖眸道:
“你就放过我吧。”
陆元朗不敢逼得太紧,见许初心绪不好,只有将满胸的波涛捺下。
“……天晚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那一晚来,不禁顿住步子,就背对着许初说到:“遂之,邬氏的事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你——那天晚上,我本以为……”
——我本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待许初“死”后陆元朗才想明白,在那时许初的心中自己到底成了什么人。一想到许初是以这样的心情跟他春宵一度,陆元朗就被刺得生疼。
这话他说不下去。想来说了也无用,就算重来一次他也没别的选择,对许初的伤害也无法消解,这场错误的根源又岂在那一夜呢。
他冒失地提起这番话,不过是心中暗自渴望在许初那里找到一点点谅解和偏爱的迹象,来缓解他的痛苦和自责罢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许初连忙制止他,“把药吃了快睡吧。”
“嗯。”陆元朗听了黯然,却忽然想起上次他吃了药以后睡死过去的事情,“对了,这是什么药?”
“安神的,吃了睡得好些。”
陆元朗应了,心中却想,这个药是不能再吃了。
许初早晨起来见到陆元朗在后院刷马。他有些奇怪,吃了安神丹怎么会醒这么早呢?
“遂之起来了?”
许初看他动作,觉出他比前日身体好些了,至少不再头晕,还能干些活计。
陆元朗道:“我弄了些早饭在厨下,自己饿得不行已经吃过了,你也用点吧。”
许初讶然。陆元朗会做饭?他到厨房一看,见不过是将昨日林娘子送来的肉放进锅里热了,加了些菜蔬,又将炊饼贴在锅壁上一起温了。
陆元朗不是无故富贵的公子,这点许初早就知道。想来行走江湖之人,多少还是会些炊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