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婆子!方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拿苏眉怎么办才好。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算了,还是明哲保身,分道扬镳吧。方浩拿起苏眉收拾的背包,取出钱款存折,回到卧室收拾衣物准备开始新的逃亡生涯。
在方浩钻进衣柜挑选逃亡的衣服时,他腰间猛然感到一阵剧痛,一柄锋利的水果刀捅了进去,并且顺势转动,将他的血肉都挖了出来。他勉强转过脸来,看到苏眉那张不断痉挛抽动的脸,目露凶光,眼瞳紧缩,然后是另一刀刺入的剧痛。
警方到达后,他们只看到一具男人的尸体和一名全身是血已经发疯了的女人。女人反复地说着一句话:&ldo;我是苏眉,不是何雅……&rdo;
故事十三黑怪
说不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节衣缩食,努力想在这座中等城市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在房价只有两千一个平方米的时候,我们的存款总共还不到两万元。那时候她还不是我老婆,但已经和我住到了一起‐‐主要是为了省房租。我们决定不靠父母,只凭自己的力量买房。一年后我们有了三万元存款,正琢磨着再存三万就可以付首付买套房的时候,房价开始疯涨。我们看着干着急,从每一个缝隙里抠钱,开始大量食用乡下亲戚赠送的干菜,以此替代肉和其他下饭的菜。当房价涨到四千一个平方米的时候,我们的存款达到了四万。
我们动摇了。
开始把买房的打算向双方父母吐露,她的双亲没工作,就靠以前的存款度日,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的父母身上。他们把全部积蓄拿了出来,五万。我们计算了一下,这个数目能够付一套六十平方米房子的首付,每个月付完两千多的月供之后,我们总共还剩下一千多块的生活费。
一千多块……这座城市一斤最普通的蔬菜要两块多,越来越多的公交车改成了空调车,加上中途转车,两人一天的车费就是十六块,不需要转车的地方房价在六千以上,再想想物业、水电、电话、柴米油盐……一千块钱勉强能活,但要排除一切意外和社交活动。
无路可走了,决定放弃买房。房东来收租金的时候,提醒我们下个月的租金要涨了。水涨船高,到哪里都是如此。房价涨到八千块的时候,父母撑不住了。每次回家探亲都看到我和妻子面色沉重,露出一副窘迫的模样,两位老人跟我们商量了一下,便把他们的房子卖了。房子老旧,地段不好,只卖了十多万,凑起来,月供又涨到了三千多。
不等了,一咬牙,找亲戚借了一堆钱,把房子买了下来,月供三千二,剩下的钱做了最简单的装修,也等不及油漆味散去就搬了进去‐‐房子太贵,一边租房一边付月供实在承受不起。家具都是从父母家搬去的,他们两人也跟着搬了进去。老房子卖了,他们只能跟我们住,况且我和妻子的钱都用来支付月供,生活费就靠二老总共两千多的退休金来维持了。
搬进去的那天,我计算了一下,从开始决定买房,到真的住进来,花了三年。原本计划就是三年实现目标,但现在目标实现的代价实在太沉重。我和妻子对望一眼:两人的眼睛下都堆积着黑色。三年的时间里,我们生命中背负了太沉重的东西,早已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因为疲倦,浪漫也就不存在了。为了买房方便,我们匆匆办了个结婚证,那天我们甚至还在上班,中途溜到民政局办了证,吃了一支冰淇淋表示庆祝,又各自回公司去赚房钱。至于婚礼,那是一个遥远的遥远的承诺。
六十多平方米的房子,两室一厅,带一个阳台和小杂物间。我和妻子住主卧室,父母住小卧室,所有的杂物一股脑堆在杂物间里,也没顾得上清理。简单地吃了一顿以示庆祝,便开始盘算今后的开支。支付完房子的月供之后,我和妻子手头总共剩下不到两百块钱,一切开支都需要从父母手中支取。老两口紧抠着手中不多的钱紧巴巴度日,我和妻子连大气也不敢喘,偶尔买一本杂志,也很有犯罪的感觉。
日子如此悄然过去。
贫贱夫妻百事哀,巨大的压力压在我们身上,592每个人都承受不起。六十平方米的小空间里充斥着抱怨和争吵,父母把我们当小孩一样训斥,躲回房间,妻子把压抑的情绪一股脑发在我身上。
我全忍着。
有时候会出去散步,但那总引来其他三个人怀疑的目光,疑心我在某处花了不该花的钱。后来便连散步也省了,实在无处可逃时,我便借口整理杂物,躲进小小的杂物间。
这是一间三平方米左右的房子,没有窗户,更像个巨大的壁橱。一打开便发出杂物特有的乱哄哄的味道。地面上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占据着,基本没有插脚的地方。第一次进来时,我将一堆积木般的鞋盒往另一个角落里挪了挪,给自己清理出一小块可以站立的空间,但当我下次再打开门时,这里又被新的杂物占据了。总是如此,我的家仿佛天然生产无穷无尽的杂物,意外的是杂物间始终没有达到饱和状态,只要你愿意,可以把一切都塞进去,包括我自己‐‐如果&ldo;杂物&rdo;表示的是暂时无用扔了可惜的东西的话,我大概就是属于那一类物品。钻进这里,光脚板站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这是家里唯一允许出现灰尘的一处地板‐‐屁股坐在凹凸不平的杂物堆上,我浑身都松弛下来。再把门关上,这就是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了。通常我不开灯,把自己扔在一团漆黑中。奇怪的是,即使没有任何缝隙能够透光,眼睛也还是能很快适应黑暗,能看到四周影影绰绰的物品。在黑暗中,它们看起来和平常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