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在短暂惊骇之后,立刻察觉了危险,要真是按照王岳这么干,他的麻烦就大了。
“王参议,陛下刚刚登基,要检点禁军,哪能那么草率?老夫以为必须一营一营,仔细清查,逐个核对,务必要人和名字相符。”他又正色对着王岳,教训道:“王大人是天子心腹,更不能敷衍了事,否则天子怪罪下来,后果谁能承担?”
“不光是老夫这么看,就连杨阁老也是这个意思!”
王宪把杨廷和也给搬了出来,希望吓唬住王岳,甚至都忘了要保护杨阁老了。奈何王岳才不上当呢,让我听你的,还不如做梦呢!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沉吟片刻,王岳从怀里掏出了一瓶墨水。
“王部堂,这东西是在湖广流行的一种特殊墨汁,涂抹在手指上,七日之内,无论如何都洗不掉。既然王部堂要仔细查,那就一营一营的来,查过之后,把手指涂上记号,然后安排到军营居住,七天不许离开。等把所有禁军查清楚,看看究竟有没有空额!王部堂,你意下如何啊?”
王宪的嘴角抽搐,老脸都变得灰白,跟水泥差不多颜色了。
好狠的小子!
你想把老夫逼上绝路吗?要是这么干,结果会更糟!
清点禁军的事情,哪一朝都干过。
以正德初年为例,小皇帝亲自点检禁军,结果只有六万五百人。
而明军三大营,在永乐时期,兵力高达十七万!
就算多年来,禁军外调,裁撤老弱,可怎么也有十万之数,不然怎么保护京城安全?可偏偏只点检出六万多人。
正德的心情可想而知,这才有了才九边调兵进京,组成外四家的事情。如果这在一些人看来,也算是荒唐之举,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莫非要把明史的每一页都写上“烂”字,才肯罢休吗?
话又说回来,正德初年的禁军已经废了。
而杨廷和又急匆匆遣散了外四家,现在禁军什么样子,只有天知道了!
“王部堂,我这个办法很简单,就在城门口,画出五百个方格,每一营士兵到位,站满方格,就放入京城。入城的士兵前往大明门,陛下在那里校阅。过去多少人马,陛下只要粗略看看就成。只要一切顺利,咱么一两个时辰,就把点兵的事情弄完了,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么简单的事情,用得着大动干戈吗?”
是啊,谁都知道,点兵不复杂,不就是数人头吗?
可问题是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不是官员最喜欢的吗?
王宪咬了咬牙,“王大人,老夫也不瞒你了,禁军的空额的确不少,但这并非兵部的事情,而是勋贵所为。你要知道,自从立国以来,勋贵武夫把持禁军,他们安插亲信,大肆侵吞军饷,铁板一块。兵部就算有心整顿,也无可奈何。王大人,你要是一定要点检禁军,唯恐会让那些公侯勋贵不满。老夫一把年纪,已经不在乎了,我真是替王大人担心,万一惹恼了那些武夫将门,他们会对王大人不利的!”
甩锅加恐吓!
没想到王宪的手艺还挺不错的。
王岳哑然,“部堂,我也跟你明说了。自从进京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打算活着。”王岳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青玉瓶子,摆在了王宪的面前。
“瞧见没有,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喝一口立刻毙命!”王岳笑容可掬,“勋贵或许势力庞大,但是他们不也是一群无胆鼠辈,缩头乌龟吗?只能仗着祖宗的余荫,作威作福。他们真有本事,去跟鞑子拼命,只要能斩杀鞑子,还百姓太平,就算把军饷都给侵吞了,那也是他们的本事!”
王岳呵呵一笑,“王部堂,我不妨再说一句过分的话,勋贵是要与国同休的。他们至于跟我玩命吗?假冒勋贵来害我,这倒是有可能的。只不过千万别人陛下查出来,不然那可要血流成河了!”
王岳的一番话,说得王宪目瞪口呆,袖子里的双手,不停颤抖,额头全是冷汗。
王岳的确没骗他,随身带的毒药,也真是见血封喉,只不过王岳不是想自杀,而是打算测试一下,如何能发现毒药,比如银针,比如用小狗,小兔子,看看它们吃药多久,才会发作。
有了这些经验,才能躲过下毒。
都穿越一次了,王岳活得十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