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笃笃,像是檐下摇摆的风铃,清脆悦耳。
尾犯坐在浮云卿对面,金车辘辘,晃得她胸口闷胀。
浮云卿却悠然自得,惬意地靠着车背,阖着眸,斜红□□燥的风吹得愈发娇艳。
风荡起车帘,时不时地拂过浮云卿的身。车帘一落一扬,街道上的人与景就跃进尾犯眼里。
出去得早,眼下堪堪辰时,正是百姓用早膳的时候。
街边落着一家家早膳铺,蒸笼摞得比人高,不迭冒着沸腾的白气。结实的汉子踩着方凳,手臂用力时青筋暴突,搬下一篦篦蒸笼。妇人系紧攀膊,将各种口味的炊饼馒头分开放,招呼来往的客人。
早膳热乎,享用的客人往往吃得大汗淋漓,掏出腰间的方巾,擦干额前的汗珠,捧着圆碗,大快朵颐。
京城地比金贵,因此店铺挨得紧实。铺前挂着青旗,或卖冷饮,或卖热粥。商贩扯着嗓子比拼吆喝声,一个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新颖。
车帘一扬,嘈杂热闹的声音就顺着风,传到了金车里。车帘一荡,喧嚣不再,只剩下沉稳的呼吸声。
窥见世间百景,尾犯才知,为甚那么多贵女,要不顾一切地跑出宅院;才知,为甚当初麦婆子苦口婆心地劝她们,到了年龄,就出去走走。
原来繁华世间,不止有四方院墙里的蹉跎岁月,更有无数五光十色的绮丽炫景。
浮云卿扬起手,往车帘外伸着,感受热风从指间穿过。
她笑道:“先前让你随我出去,你还不愿意去呢。说外面人多声杂,一个不留神,小命就没了。现在看看,是不是觉得想错了。你口中的小命呜呼,那是话本子里描绘的江湖,不是我们经过的热闹尘世。”
尾犯揉了揉脸,睁大明亮的眸,双手合十,虔诚望向浮云卿,“公主,您知道的真多。您出去的次数不算多,可对外面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
浮云卿被她夸得脸红,谦虚说哪里哪里,“这些呢,都是敬先生同我说的。每晚睡前,他都会与我讲他游历山川,跋山涉水的往事。我不过是在复述他说过的话而已。”
尽管耐心解释一番,可尾犯看她的眼神仍旧闪着狂热的崇拜。
倒把浮云卿看得颇感羞赧。
金车停在都城曹门的仙桥。
这里是女人最爱游乐的地方。
白日在临街店铺试衣搽妆,晚间夜市开场,女人们三两聚堆,吃茶噇酒,有钱的点牛郎小倌伺候一晚,有兴致的坐在扁舟头,顺着汴河清水游荡,唱一晚情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