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吓了一跳,整个人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得站在门边。
下一瞬,一个身着嫩色绿衫的丫鬟风风火火得闯进屋来。
她先是从左手边的八仙桌上捡起一只碗来,兀自倒了一碗酸梅汤,动作着实有些粗鲁,抬手一仰脖,将酸梅汤喝了个底朝天。
“这鬼天气,真是渴死我了!”那丫鬟一碗酸梅汤入腹,顿时浑身通泰,也便有了闲心转过头来,审视般望了时锦一眼。
“这位是哪个?”她望了眼时锦,一时觉得眼生。
“余嬷嬷说是奉了老夫人的命,让她来补诗言和听琴的缺的。”司棋道。
这二爷院子里拢共四个贴身伺候的一等丫鬟,司棋、诗言、听琴,以及刚刚进来的知画。
其中,诗言和听琴还是老夫人特特指派过来的家生子,模样儿顶顶俊俏不说,书画一途亦是使得。偏不想二爷连一丝儿旖旎心思也无,反倒将这两个美人胚子生生赶出府去。
也是赶巧,时锦昨日入府,今日便被分配到了二爷这边。
“奇哉怪哉,你以前是哪个院子的?我怎的没见过你?”那言行鲁莽的俏丫鬟不由盯着时锦问道。
知画的记性向来很好,可搜肠刮肚一番,却始终对漂亮扎眼的时锦没印象。
眼前的人眉眼自成一股子温柔娴静,虽不是顶顶夺目,却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看养眼,再看惊艳。
听到知画问询,时锦两只白净的手下意识交握在一起,垂于身前,整个人看上去温驯无害。她浅浅笑了下,“我昨儿个才入府,今日算得第一日当值。”
司棋虽已有猜测,但听到时锦如此说,还是忍不住有些咂舌。
这得是如何的好运道,方能一入府,便被提拔成一等丫鬟?
再联想到余嬷嬷的话,此事分明是老夫人亲自点拨的人手,司棋心中便有了些计较。
她按下心中所思,只转头问正缠着时锦的知画,“方才你回来时说的什么胡话?哪个又惹到你了?”
提起这事,知画就来气,一双秀挺的眉登时一挑,杏眼倒竖,生出几分怒目金刚的威势来,“还不是恒少爷院子里的几个贱皮子,躲在花架下偷懒耍滑倒便罢了,无端端编排起二爷的不是来!最可恨的是那个矮冬瓜如月,竟道二爷赶了诗言和听琴是因为二爷不能人道!还道二爷一副冰清玉洁目下无尘的模样儿,不过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你道气不气~”
知画向来是火爆脾气,有一说一,把原话说完,她尤自心中气恼,只扯了两只宽大的烟笼袖唿哨着往脸上扇风。
司棋却是啐了她一口,脸上生出些恼怒颜色来,“满嘴胡吣什么胡话!外头人道的浑话你也往回学!眼下恒少爷对她正稀罕得紧,万不可跟她辩个长短!”
她还有一句话未出口,依恒少爷那眠三宿四的性子,这如月也不过一时猖狂罢了。
知画显然是以司棋马首是瞻,见司棋生气,她吓得缩了缩脖子,赶忙可怜巴巴得揪住司棋的袖子,与刚刚的怒目金刚简直判若两人,“好姐姐,人家只是气不过!此事您可千万别往二爷跟前说去,不然我又得挨挂落了~”
眼见着知画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司棋不由得叹了口气,点了点知画额头,“祸从口出!知画你也是吃过亏的人,可别再让二爷费心了。”
知画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时间乖巧得如鹌鹑仔般悻悻点头。
几人说话间,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颠颠跑了过来,扒着门框往里张望。
眼见司棋和知画都在,她这才笑眯眯得往里传话,“司棋姐姐,先会儿侍墨回来传话,说二爷今日在香居楼饮酒,晚上回来的恐将晚些。”
“晓得了,”司棋点了点头,嘱咐小丫鬟吩咐厨房按时给二爷备上醒酒汤和填肚的吃食,这才将丝线和打好的络子、扇坠儿收了起来,“既然二爷不在,咱们自在些。我也正好有几件事吩咐新人。”
眼下二爷未归,尚未为时锦赐名,由是司棋唤她时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