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黑沉着脸把那堆叠如小山的红梅碟往时锦处推了推。
时锦瞧着那碗碟,反应了一瞬,方才明了二爷缘何生气。
她又想低头赔罪,奈何二爷瞧不上她喏喏而言的模样,只微眯了眼,左手微屈置于八仙桌上,勉强耐着性子开口,“吃掉。”
时锦只得把盘子端起来,拿着多余的筷子站着于一边细细咀嚼。
二爷揉了揉眉心,哭哭啼啼的小丫鬟让他心浮气躁,然若是换个情境,他且能让她哭得更大声儿些。
可见万事各有利弊,不可一概而论。
待得时锦吃完,他方举了箸,慢悠悠携了菜送入口中。又用了些虾饺和汤,这才起身步入内室。
时锦一时不知二爷何意,便大着胆子出声儿,“二爷可要安置?”
“嗯。”
简短的一个字,她便知道怎么做了。
招手让小丫鬟进来,将剩余饭菜置于乌底漆金描朱食盒中,一并带了出去。
又备了沐浴用的热水,送与墨印腊梅冬雪时令屏风后,这才慌忙忙得去铺床。
今儿个拔步床上铺的是白底撒花缀零碎紫荆花的杭绸锦缎,纤细透薄,带了些微微凉意,如水一般铺散开来。
时锦的睫毛颤了下,想及前两日造的孽,便是想记恨二爷都没得底气。
当下犹豫了下,拖了一条略显单薄的棉布褥子铺在脚踏上。
待得二爷沐浴出来,目光略一扫,便瞧见脚踏上的棉布褥子。
他唇角往下稍稍一耷,复又恢复原样儿,只着一身素白里衣大马金刀般坐在床沿,赤着两脚踏在脚踏上的棉布褥子上。
时锦因是又挤出一丝儿笑来,声音中带着些微微讨好,“奴婢腰间的伤大好了,今儿个且在脚踏守夜罢。”
他淡瞧她一眼,没说话,默然躺于床榻上阖了眼。
时锦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儿,赶忙放下床帐拢好后,这才安然躺在脚踏上。
前车之鉴,哪怕腰间略略不适,她也不敢探手去揉,生怕又被二爷捞回床面上。
于黑暗中待了许久,直至眼中蓄了困乏的泪,她这才悄声儿打了哈欠,侧脸睡了过去……
齐二爷被微微的呻吟声吵醒。
他不耐得皱起眉心,想要忽略那细碎的声音,然那声儿却如密密匝匝的线,细细长长,一点点缠绕在他的心头,直至密不透风。
他当下翻过身,往脚踏上瞧了一眼。
细骨伶仃的丫鬟蜷着身,可怜兮兮得缩在脚踏上,一只手按了腹部,无意识得揉捏着。
她的脸隐于黑暗中,被发丝遮去泰半,只那一声声儿有气无力的呻吟破碎细小得传将出来。
二爷一下子清醒了些。
赤脚跨过她,他起身将桌面上的一截插着圆底黄铜细腰把手的红烛点燃,悠悠烛火略略跳动了下,将他的影子投于窗楹墙壁间。
抓住烛座细腰,他举着烛火凑近时锦,右手拨开她面上沾染的发丝,瞧见她冷汗涔涔的脸。
她的面色几乎没了血色,唇也泛着不正常的白,莹白的齿咬着唇角,硌出些许白印。
这般的她陌生又脆弱,也消了些让他头疼的执拗。
他的掌下意识得贴上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抓住,抱着不肯撒手。
九月的夜毕竟凉了些。
二爷想道。
便是连她,也蹙了细细的眉,向他靠拢过来。
他冷漠着眉眼,抽回手。起身将烛火放回桌面,熄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