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床已铺好,可以安歇了。”侍女秋月将床面铺好,又拿熏笼将锦被熏了一遍。
待得锦被暄软暖和了,她才微屈了屈身,悄悄儿退了出去。
二月里仍旧寒着,益昌郡主拢了拢衣领,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往里屋而去。
昏黄的烛火微微跃动了下,她卷翘的睫也跟着轻颤了下。
细微的轻响自另一侧响起,她脚步一转,侧目望向那头。
许久未见,萧策的眉眼愈发冷肃,他目光沉沉望向益昌郡主,嘴角咧了一下,故作温和,“染儿,好久不见。”
益昌郡主有些恍惚。
盛染儿这个名字太久没有人叫,以至于她都有些忘了,上一回太子哥哥这般喊她时是如何光景。
“半夜三更,太子不觉着这般闯入别人府邸,甚为不妥?”她垂首低眉,嘴角噙了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染儿……”太子往前一步,益昌郡主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过来!”她别过头去,手中是一支锋锐的金凤含珠吐蕊流苏钗。钗尾被磨得微微变形,压在手中时被按出一道凹痕。
萧策的目光却蓦然闪了下,他紧紧盯着益昌郡主手中的钗子,声音中自含了些无端欢喜,“这支钗子,你还留着?”
“不过是一件旧物而已,”益昌郡主又退一步,“太子若欲收回,那便予你。”
她说完,将那只流苏钗子掷在地面上。本就娇贵的南珠被这一掷,直接从钗头处掉落下来,骨碌碌滚落到角落里。
萧策目光自那颗滚落的南珠上飘过,再次瞧向益昌郡主的目光带了些怨毒,“原以为你与别人待我总有不同,却不想,竟也是趋利避害之辈。”
“太子若真这般想,本郡主亦无话可说。只更深露重,幽篁馆又僻远清寂,还望太子移步。”益昌郡主再次驱客,那手却是指向另一侧门边。
“好!好得很呐!”萧策哼然冷笑,“我原还顾及着你我二人的情谊,自不肯与你为难。可现下瞧着,往日里的一腔情深,不过是你攀权附势的手段。既如此,”
他往益昌郡主身边迈了一步,目光幽然若狼。
益昌郡主被他迫着往后退了退,她眼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惊惧,只勉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你要做什么?!”
“染儿妹妹这般聪敏,不若来想想,本殿要做什么?”萧策唇角笑意加深,随意弯了下身,便将那支被摔坏的钗子捡入手中,捏于掌中把玩。
“染儿妹妹名声儿本就不好,这才嫁的夫君又远赴边关,咱们倒不如来猜猜,若是你喊出声儿来,名声儿可还好听?”
他似是肆无忌惮般往益昌郡主身边靠了靠,惹得益昌郡主又跟着退了退。
她眼中明显带了慌乱。待得腰间抵住桌面,她才勉力支撑住身形。
被喜欢了十余年的人这般轻视和嘲讽,换做以往,她原该心痛得无以复加。可这会儿听他这般大言不惭,她只觉着可笑至极。
“我名声儿不好听,那太子呢?”她突得扬了头,“汝之所求,不过是求得我母亲的支持。只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太子倒是猜猜,倘若我这般喊出声儿,五皇兄又会不会对你坐视不理?”
平生头一回,她不是目露娇羞、亦不是卑微凝望,而是不带任何杂念得与萧策对视。
少了平日里的患得患失,她反倒英勇得令他生畏。
萧策目光冷凝,一步步朝她走得更近,身上的气势霎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你这般与我针锋相对,可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