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哪里?”斩云禁不住瑟瑟发抖,这人回来太快,难道大哥并未回宫?一念及此他几乎重新跌倒:大哥必是伤心到了极点,才在外转悠……
“陛下正在歇雨亭独坐……”
“我要见他……”用力呼吸,斩云什么也顾不得了,我,要见他!
“陛下看来心情极糟,殿下,还是歇息一日,明早再去吧……”
瞪着他,尤其厌恶那眼里似乎什么都明白的怜悯,凌斩云忽然伸手一拂,晶莹白皙的手臂乍现即没——那名侍卫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当即倒地,他的颈项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分明已经死亡!
“谁也不许跟来!”身形一动,斩云像只白色大鸟腾空而起,留下略微嘶哑的冰冷的威胁!周遭侍卫的呆站殿外,惊慌失措的注视那具竟在赤王挥手之间便死去的尸体……
大雪纷扬,白色的皎然不用多久就会掩盖一切……
“歇雨亭”并不远,走廊转角处即是。
白雪纷扬中,凌斩云已经看到那个孤寂颓然,以手支颐正在想着什么的人影。
强烈得近乎恸哭的感觉涌上心头,凌斩云冲进去砰一声跪倒在他脚下,眼泪,发自内心酸楚最深处的液体忽然涌了出来,虽然泪眼迷蒙,但斩云还是可以看到兄长略略呆滞的眼睛,惊悸,恐惧,不安,纷繁复杂的思绪陡然齐聚心头,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哥……”
凌扣风有些恍惚,斩云说过的话像一根根长针狠狠扎进心里,让他走不多远就支撑不住,任何肉体伤害都不及云弟的话摧毁他的心志,过度哀伤反倒让他有点迷茫——他算是什么,又为何留在皇宫,难道真的如斩云所说,他只是想把他囚禁身边满足自以为是的慈悲心么?不,不,他仅仅想尽一切力量保护云弟啊,这也错了吗?些微挣扎却在斩云冰冷的眼光中渐渐沉没,斩云的声音忽然大起来,一遍一遍在耳际反复回荡,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将他急速扯入黑暗无边的深渊,“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不停问自己,心像割裂一般痛苦!
“大哥,大哥……”斩云悲泣的声音拉回凌扣风的神智,,他迟钝的低下头,看见斩云只裹了一张毛毡跪在自己脚下,不由一震,勉强笑了笑,想要拉起他,“这么冷的天……你……”喉头像有什么哽咽,说话也觉得困难。
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滴落柔软的皮毛,再顺势落下,呈现出一道道水痕,凌斩云颤抖着紧紧抱住兄长的腿部,想要说什么却只能翻来覆去重复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毛毡自他肩头滑落,凌扣风伸手拉拢,他甩甩头想要将失魂落魄的感觉丢掉,抬手把他扯起来,习惯性略带责备,“怎么什么也没穿……”忽然一顿,斩云,他也大了啊,想必不再高兴自己管他的事情,这样说他对吗?还是错了?此时凌扣风脑中混乱之极,只能呆呆望着小弟。
站起身来,凌斩云见兄长这副迷惘又不知所措的神情,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死死咬住红唇,想要减低心中痛楚,“大哥……”他颤声想要笑一笑,但一股强烈的伤心猛烈袭遍全身,斩云忍不住扑进兄长怀里,抽泣着嘶声道,“大哥……是我不好我该死……大哥不要伤心,不要啊……”最后他已说不出话来,只发出近乎抽搐的哽咽与喘息。
“别哭……”凌扣风苦笑着抚摸他的头,“天寒地冻,怎么这个样子跑出来?”他用毛毡将斩云裹好,闪避他的眼神,“我送你回去吧。”
“大哥!”凌斩云拉住他,惊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不是故意,我真的不是故意……”
深深吸一口气,凌扣风已经镇定下来,“我知道,是大哥不好……”
“不是!”斩云陡然尖叫,“不是大哥的错……”
抬首看见兄长在白雪反映下无奈又哀伤的眼神,清俊的脸庞带着深深迷惘,不由心中一颤,“啊!”狂叫一声,忽然弓背向后一弹,重重撞在歇雨亭一根梁木上,震得亭子簌簌作响,大蓬雪花密雨似的抖落。
目光忽然转为清明有神,凌扣风不由自主站起来,“斩云……”他忽然一怔,云弟不知为何脸庞扭曲,瞬间灵动的双眸充红丝,像一对血染的眼睛。
——“你怎么了?”
扣风大惊,对他的关心爱护远远超过适才的伤心,向前疾走几步,想要伸手拉他。
“不要过来!”凌斩云颤声叫着,别开头不敢与兄长的视线相对,想要马上离开,身体像有自主意识一样贴在柱子上瑟瑟发抖,却无法动弹。
“斩云!”扳过他的脸颊,凌扣风发现一道古怪的总让自己感觉熟悉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此刻斩云像在压抑什么,狠狠捏掌,仿佛恨不得能将自己缩成一团。
心中一凛,此时斩云身上毛毡半敞,一瞥之间,已见到他胸前忽然转浓几乎已抵心脏的一条黑线,“九转——”凌扣风骇然,甚至来不及说完,就听凌斩云低吼一声,猛然抬头,伸臂快逾闪电般抓来!
来不及躲避也不想躲避,凌扣风微哼一声,右手一抬,已抵住斩云胸膛,顺便阻止他的来势。
十指不断屈伸,凌斩云此刻脸色古怪,似笑非笑,像要拥抱兄长,却伸直双臂抓住扣风肩头,手指若钢顿时钻入他的肌肤。紧皱眉头,扣风左手轻拂,按住小弟丹田强行灌入自己内力引导他体内一波高出一波的力道,心头不由暗惊,他不过练了两年这力量就如此难以控制,若真让他成功不知会变成怎样一个魔头,一念及此不由想起父王,思绪微微分神,内力一滞,凌斩云尖笑一声,力量陡然变大,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欺身向前。
凌扣风微侧身,右手一缩一转,闪电般在斩云后心一拍,趁势将他拍入怀中,按住他的背心让小弟动弹不得,同时加强力道与他体内诡异的力量抗衡。
被迫禁锢在兄长怀里,凌斩云此时已双目血红,言语模糊,他忽然张大口狠狠咬住兄长左肩,扯破衣袍,口齿间顿时漫溢咸湿的血液。
“冷静点……”凌扣风丝毫不动声色,仿佛这些皮肉伤不过像被蚊子叮了一小口,转息之间越来越强的力道强压斩云体内诡异之气,慢慢强行将它逼出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