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千里天资奇佳,真是一点便透,同时也能够完全记得清清楚楚。加之他暗中和紫府奇书的九阴掌法比对,发现每一招出手,俱招呼敌人穴道。
不过有些微妙的地方,他有悟于心,譬如昆仑手法中,认为不必要用重手的穴道,但在九阴掌法中,力道却明明奇重,但非是直戳,而是斜按。
在这些微的不同中,他已悟出九阴掌法中侧重的是什么穴道,以及用什么手法和力量。
这正是一窍通,百窍通。
又经他冥思苦想了一个下午,自觉再无遗漏,然后兴辞告别。
他道:“这一天功夫,我真获益良多,可惜我因至友有危,是以不能久留,再领受教益。”
辜云刚在这一天功夫,已觉得这个俊美少年,十分淳厚可爱,也露出依依不舍之色,道:“你何必反而向我客气起来。不过咱们这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想起来不免黯然神伤……”
韦千里惊问道:“为什么你这样说呢?我日后经过此地,必来拜晤,哪至于不知重逢何日这般可怜?”
“实不相瞒,我也立刻要离开此地了。”他道:“只因我师门中规矩是未得掌门人充许,不得因任何理由,而传授本门绝艺与人,何况点穴法这种至上武功,更加大罪,不过我在事先已想到,以你这种人品,绝不能在江湖上做出不善的事情,因此只要你侠名长保,我便大概不会受到深责。不过,我也得立刻返山,请求掌门人从轻发落。也许日后我就留在山上,懒得再踏人江湖,是以不知相逢何日耳?”
韦千里十分后悔,道:“早知道这样,我绝不能向你提出这个要求,真是该死,如今怎么办呢?”
辜云刚见他情急异常,大是感动,反而后悔自己把实情说出来,令得他心中不安。便安慰道:“不要紧,我说得可能夸张一些,其实掌门人也是讲道理的,只有一桩,请你时刻记住,那便是只要你侠名四海传播,多做善举,那么我一定不会受到掌门人的责罚。同时也不要把我门中心法,转传别人,我就感激不尽。”
韦千里奋然遭:“如今有你这一言,我更加要将这一身功夫,去为天下人出点力气,抑强扶弱,伸张正义,当然更不会传给别人,啊,我还有办法呢……”
他歇一下,面上露出得意之色,然后郑重地道:“我如今向你立誓,日后绝不使用昆仑派的点穴手法,我只需明白了点穴之道,可以防备自己受害,已经足够……”
辜云刚皱眉道:“你这是何苦由来,学会了又不用,岂不辜负了一番心血?快收回刚才的诺言吧!”
韦千里肃然道:“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不用你昆仑的点穴手法,这样,你等如没有传艺与我,那须受责罚呢?”
两人谈得投机,韦千里居然又暂时不走,因为天色已黑。于是辜云刚去弄了一席酒菜,一缸美酒,两人在灯下对酌。
这一酌直酌到天色大亮,好在两人均是身负绝技之士,是以两夜没睡,依然精神焕发。
辜云刚仍然要返昆仑向掌门禀明此事,是以一齐出门。
韦千里把那些标志弄掉,心中颇对董元任这种嫁祸于人的下流手段表示愤慨。
辜云刚乃是向西北去,是以答允田冥千里负责西北一路,只要陈进才真在那一边,他一定要替他查出来,然后命人到襄阳观报讯。那是韦千里以前和金刀太岁钟旭及孤云道长约好的地方,以一个月为期限。
于是韦千里又多了一个高手替他寻找好友的下落,自己便决定北行,因为现在只剩下这一路没有人搜索。
走了两天,早已人了山东地面,气候似乎越来越冷,他虽不觉得会冷,但人乡随俗,自不便穿得太少,引人注目。
于是他买了一件大氅,罩在外面。骑在马上,越发叫人觉得他英姿俊发,卓尔不群。
白天里他没有什么可以忙的,只有在夜里,他都出来到处乱跑,稍觉可疑的地方,他都去查勘。但大概此刻正值严寒之际,晚间总碰不到夜行人。
数日后,已到达河北省境,这时尚在早晨,前面不远便是邯郸。
忽听一骑踏踏声从后面直追上来。
韦千里回头一看,发觉是个全身裹在青色斗蓬里的汉子,头上戴着皮帽,颈上系着领巾,却把鼻嘴都围绕住,只胜下一对骨碌碌直转的眼睛。
他只瞧了一眼,便不去注意那人,因为那人马行轻快,但没有揣带兵刃,是以他便不放在心上。
那一骑擦身而过,马上的汉子转过头来看他。韦千里却只注意那人胯下的黑马,那匹黑马神骏异常,的确是世间罕见的良马。
忽觉那一骑已经放慢速度,马上人不住地回头打量他。
韦千里微感奇怪,也自凝眸注视,和那人目光一触,韦千里心灵一震,一阵冰冷之感,从心头冒上来,登时觉得天气骤然间变得寒冷许多。
那人转过头去,放辔而驰,转眼又离开老远。
韦千里怔怔忖道:“那对眼睛,哎,好熟悉的一对眼睛,但却如此可怕和冰冷……”
他本已猜想出这对眼睛生像是什么人的,但他因为心灵忽受震,竟然又恢复了昔日的怯懦,是以自愿学那埋首沙堆中的鸵鸟,暂时骗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