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啊”了两句。
“你找到的稀罕东西,是什么?”
原来话头又转回去了,宋居以为殿下心思有松动,忙道:“殿下,是名家字画,《溪山清远图》的真迹。”
周衍闻言,眼皮都不抬地说:“假的。”
宋居诧异道:“殿下,您还没看呢,怎知是假的?”宋居和其他几个懂字画的门客一起看了,都鉴定是真迹,否则他也不敢贸然呈上。
周衍说:“真迹在探花郎手里。”
北唐科举多年,每届科考放榜后,会选出一榜进士中最年轻英俊的两位作为“探花使”,遍游名园,采摘名花,于琼林苑宴饮中捧献给状元。因此能称做“探花郎”的,这上京怕有十几位。
宋居奇道:“殿下说的哪位探花郎?怎知他手里的是真迹?”
周衍不懂古玩字画,他也不用看,但是他知道《溪山清远图》的真迹在哪里。
那年他十六岁,进宫学读书已有两年,有一个夏日傍晚,狂风乱作,暴雨突至。
斜飞的雨丝从步步锦图案的窗格间射进来,打湿了周衍与李默的书案。原先只有李默一人坐在窗边的位置,这边上冬寒暑热,斜前还有一根梁柱挡着。满堂王公贵胄,只他身份低微,让他坐在边角已经是天大的皇恩。
后来周衍嫌其他人爱高谈阔论聒噪,搬到了探花郎身后,与他前后靠着窗。
他见探花郎慌忙着用左手衣袖去挡雨,用右手衣袖擦拭纸张书册上的雨滴,可夏季衣袖短窄,挡不了什么雨。周衍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他拧过半张花瓣似的脸,悄声问:“世子?”
周衍:“拿我的书去挡。”
他拿起书从后排扔到探花郎桌上,准确无误地覆盖住了探花郎的书。“反正我也不用。”
探花郎侧头一笑,欲说什么,周衍说:“别啰嗦,听讲学吧。”
散学后雨势依然很大,周衍喜欢独来独往,既没带伞也没带仆役,其他皇子王孙陆陆续续被各自的下人接走了,并没有人邀他同行,他乐得清静,独自靠在廊下等雨小些再走。
他正默默看雨,忽然听得学馆里有人低声说话,原来人还没走尽,他无意偷听,但是也没什么君子德行驱使他挪开。
只听一人说:“刚才你和那个南疆世子说了什么?”
另一人笑道:“世子好心,把他的书借我挡雨。哎呀,他好像走了,书还没还给他呢。”
“他好心,你倒厚脸皮,他的书难道不是书?就你的书精贵不能淋雨?”
另一人沉默了一会儿,少顷才说:“嗯,都是书,回头我把我这本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