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曦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乌黑的秀发此刻披散在身后,时不时地随风掠过些许碎发,撩拨在她的面颊边,勾勒起一丝的痒意,她皱了皱眉头,小声道:“头发散开了,我也找不到发簪,这胡乱飞的头发搅和着人难受。”
她的话语中带着娇娇的恼意,听着是可怜又可爱。
话语间,一缕秀发随风荡起,调皮地掠过沈恪的脖颈边,轻微的触摸感让沈恪微微一顿,他下意识地伸手捞住李云曦的头发。
李云曦疑惑地看着扯住她发丝的沈恪,似乎并不明白沈恪这般动作是有什么意思。
沈恪对上李云曦的双眸,登时间醒过神来,他垂下眼眸,手上的发丝轻飘飘的,很柔顺,仿佛抓住了一匹丝绸,他沉默许久,才迟疑地开口:“小殿下,我、给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李云曦的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她看了一眼自己散乱的长发,又看了看沈恪那略显尴尬的模样,遂就低垂着头背过身,细细地道:“好。多谢维桢。”
“小殿下,客气了。”沈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这般鬼使神差地提出这么个要求。
看着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乌黑秀发,他顿了顿手,而后便硬着头皮,轻柔地用手指梳理着那散乱的长发,李云曦的头发养得很好,乌黑而又柔顺,纵然此时是散乱的,但是手指一捋,那发丝便就乖巧而顺直地铺了下来。
这发丝,便如它的主人一般,很听话。
沈恪的手平日是拿刀舞剑的,这般精巧的细致活倒是没有做过,他的动作很慢,拢发丝很轻,似乎是怕扯着李云曦,那轻柔的力道掠过李云曦的头皮,给她带起一丝奇怪的酥麻感。
李云曦低着头,眼中透出点点羞涩,却还是蜷缩成一团,安静地任由沈恪梳理。
沈恪哪里会梳什么头发,平时他同女子的交涉都是极少的,魏家没有女主人,因此同外府女眷的接触也就更少了。少了女主人的操持,魏朝辉又是一个忙碌政事的人,故而,这府中的日常事务,也就无人关心。
沈恪将凌乱的长发梳理好,他轻轻笼着李云曦的长发,琢磨了一下,便就回忆着那些乡间小姑娘图省事而扎的麻花辫,他依着记忆中的麻花辫,略微笨拙地替人扎起头发,到了尾部,也就随意地扯了一小块布条捆扎起来。
李云曦抱着双膝坐着,大抵是吃饱了,加上知道沈恪已经醒来了,心头莫名有一种安宁感,她的脑子里便就开始迷糊起来。
现在四周都安安静静的,她坐着坐着便就闭上了双眼。
而身后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扎出一条乌黑的麻花辫,沈恪轻轻地放下来,看着垂在李云曦背后的麻花辫,虽然不是很齐整,但也尚算好看。他缓缓一笑,正想喊一句李云曦,却是突然发现李云曦的脑袋微微一偏,险些就倒了下去。
沈恪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李云曦。正眼望去,他便看到李云曦已然入睡,微张的小口,眉间还微微皱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不稳了,她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朝着支撑点倒去。
沈恪将靠向他的李云曦轻轻抱起来,怀中的女子并不重,轻飘飘的,揽进怀里的时候,蹭到了身上的伤口,沈恪皱了下眉头,却并未松开手,而是轻手轻脚地将人抱至一旁铺好的干草堆上。
李云曦睡得不安稳,她躺在了干草堆上的时候,稍稍转了下脑袋,沈恪正要起身,却忽然觉得衣襟处一紧,他低头看去,只见李云曦的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她的身子偎近沈恪。
沈恪感觉到一股浅浅的香气随之而来,他盯着李云曦看了看,本是打算挪开的身子,却还是失了规矩地躺在李云曦的身边。
他想着,小郡主应当是很害怕的。他陪她一会儿便好,这冒犯之事,等小郡主醒来了,他再请罪。
沈恪也是疲惫,他本就是伤病之身,刚刚不过是强打着精神,现下躺下来后,很快便就觉得浑身疲乏得厉害,他是一个警觉心很重的人,平日里若非伤重至昏迷,是很少能够睡得沉的。
他感觉到李云曦凑近他的动静,忽而间想到,刚刚醒来之后,他同小郡主之前的关系似乎是亲近了些,往日里,小郡主遇着他时,那胆战心惊的害怕好像都消失了,她会亲昵地喊他维桢,会因为他的伤势而哭泣,也会记得将吃食分给他。
少女的馨香笼罩在他的身边,似乎冲淡了他染满的血腥味,那些狠厉而残酷的过往也在一点点地淡去。沈恪心中思忖,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小郡主。此时回京,其实对他们俩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只是李云曦想要回去,那么前方纵然是万千险阻,他也会遂了小殿下的愿。若是到时他便带着小殿下逃离开四面危机的京都。
李云曦睡得迷糊,她乖巧地依偎在沈恪的怀中,不过一会儿,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梦中,她正孤独地走在荒芜的黑暗路途中,害怕和孤寂包裹住她,她寻不到阿爹阿娘,也寻不到兄长们,四处都是阴暗与湿冷,她孤零零地在黑暗中哭喊,可是却无人回应。
这样的梦太过可怕,也太过漫长,令她绝望而又无助,她低低地哭泣着,含糊的呼喊声自睡梦中唤出。
“阿爹”
“阿娘”
“阿兄”
“你们在哪里?”
李云曦的声音很细微,喃喃着,带着些许哭腔,沈恪低头将目光落在李云曦的身上,看到李云曦的眼角沁出泪水,他下意识地伸手慢慢地拂去那一丝泪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