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领卫苏程玉的名号不是胡乱叫的,你可有什么章程?”嘉宁郡主抬眸看向沈恪,眼中的神色深沉。
沈恪垂下眼眸,他心中的思绪纷纷,这个问题他曾想过,如今要出城,便是及早不及晚,最好的时机应当是天亮之后,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就混出城去,只有出了城,才能有接下来的计划,若不然,困在这城中,一旦错失时机,那便是等着让人瓮中捉鳖了。
而要想成功地混出城去,那么必定是需要一些小伎俩。
沈恪抬眸看向嘉宁郡主,他的声音低沉:“想来郡主今夜的出手,已然是暴露了行迹。”
嘉宁郡主轻点了下头,今夜她出手的那一刻,便就知道会暴露行迹,苏程玉不是蠢人,自然是会立马反应过来的,只是当时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云曦受难。
“我想,苏程玉更感兴趣的应当是携带着玉玺逃窜的嘉宁郡主,而非是我们这俩伤病孤弱之人。”沈恪的唇边划开一道浅浅的笑,“毕竟对他来说,我们俩这般情况是早晚都会抓到的。”
“嗯。”嘉宁郡主认可地点了下头,她安静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沈恪略显青白的手指在石桌上微微敲了敲,而后接着道:“既然如此,便就请郡主辛苦一趟,将人引开。”
听着这一句直白的‘将人引开’,嘉宁郡主面上的神情一片冷肃,这话有一层更直白的意思,那便是让她作为诱饵,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掉,以此让他们顺利出城。
院子里一片安静,好一会儿,嘉宁郡主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而后开口道:“好,这事儿便就这般定下。天一亮,咱们兵分两路,由我引开苏程玉他们,随后你带着嘉乐离开。出了城以后,一切便就按着你的想法行动,到了京郊之外了,我想依着沈大人的人脉,应当是有法子寻到太子殿下的行踪的。”
嘉宁郡主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眼中的赞赏尚未退下,随之出口的话语却是令一脸平静的沈恪心头一慌。
“嘉乐妹妹是二叔和二婶的心头宝,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纵然是如今遭此劫难,但我想着依着二叔的能耐,定会平安度过的,那么等到二叔登基,嘉乐妹妹便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嘉宁郡主的话语很平淡,没有丝毫的咄咄逼人,但便是这般平淡的语气却仿若冰锥一根根地砸在沈恪的心头,将沈恪曾经涌动的些许情愫点点滴滴地封存起来。
嘉宁郡主的双眼看着面上极快地闪过一抹慌乱的沈恪,心头覆过一层的怜悯,“我朝,确实不计较出身,但是嘉乐妹妹届时作为二叔的唯一的闺女,有多少豪强世家盯着,又有多少重臣子弟瞅着,你若是魏大人的嫡亲子嗣,尚还有一争之地,可惜”
这话说得直白,落在沈恪的耳中极为刺耳。他垂在身旁的手紧紧地握着,垂下的眼眸遮掩中眼中的复杂的神色。
嘉宁郡主瞅着沈恪紧紧抿着的发白的双唇,她轻声叹息道:“嘉乐妹妹心思单纯,对情爱之事尚未开窍,还请沈大人注意分寸,莫让嘉乐妹妹为难。”
沈恪勉强扯出一抹笑,而后道:“嘉宁郡主,放心。”
嘉宁郡主看了一眼沈恪,也不再多言,男女情爱之事,她懂得不多,只是出入宫中,圣上的后宫娘娘众多,看得多了,多少都还是懂了些许。
沈恪这人倒也不是说差,无论是样貌能力,都不输那些重臣高官的家中子弟,便是豪强世家里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子弟,也不遑多让。念及这人出身流民,不过是运气好,能被魏大人收养,却能有此成就,更是难能可得。可惜,差就差在这出身上。
朝中是不计较人才的出身,可以说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尤其是太子殿下,更是任人为贤。但是用人,可以是任人为贤,不计出身,择胥却不能这般说了。
若是嘉乐妹妹一直是郡主之身,沈恪倒是勉强配得上,等到嘉乐郡主成了公主,一切就不好说了。更何况,她依稀记得嘉乐妹妹心中曾有一位念叨着的人,这般琢磨来,她及早将事点破,也省得往后多惹事端。
嘉宁郡主站起身来,她深深看了一眼沉默的沈恪,而后便就安静地离开院子。
沈恪坐在石凳上,夜风吹拂,他觉得有点冷,嘉宁郡主刚刚落下的话语在他的耳畔一次次地回荡,他的非分之想,那一丝悄然冒起的情愫在这一刻显得无地自容。他低着头,半晌没有动静,好一会儿才微微躬身,闷闷地咳嗽起来,一滴滴的血珠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滴落在青石板上。
许久,他才止住这一阵绵延的咳嗽,用手背拭去唇边的血迹,而后淡漠地起身行至房门口,如先前一般,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口。
夜风寒凉,这一夜,大抵除了被迫陷入黑甜梦乡的李云曦,谁也无法入眠。
京中,那一座巍峨的皇城之内,平王殿下手中执着一只小巧的药碗,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子乌黑的药汁,递送至圣上的唇边。
躺在床上的圣上浑身无力动弹,他的双眼定定地瞪着平王殿下,对于平王殿下送至唇边的药汁,却是半分不肯张口,
一脸浅淡笑意的平王仿佛很有耐心,他的药勺只是简简单单地放在圣上的唇边,看着这一脸怒意的圣上,他轻叹了一口气,道:“父皇,你若是不喝药,儿臣可是会很担心的,儿臣一担心,这心里便就不舒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