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稍微整理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让李云曦坐下歇着。
他烧了干柴,又不知打哪儿取来的水,而后在李云曦的身边坐下,将水壶递给了李云曦,声音里难掩虚乏地道:“小殿下,咱们稍微歇一会儿,便就转道南下。”
听得出沈恪话语里的孱弱,李云曦将包袱里的药瓶取出递到了沈恪的面前,她轻声地道:“你今儿的药都还没吃,对了你身上的伤脱了衣裳我查看一下,看看是不是要重新上药”
沈恪沉默地接过药瓶,听着李云曦这毫无芥蒂的担忧的话,他握紧手中的瓷瓶,从中倒出两枚药,径直放入口中,咽了下去,又将药瓶收了起来。他看了李云曦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小殿下不必担心,臣身上的伤并未有问题。再过些时日,便就能痊愈了。”
身上的伤口绑得扎实,这一路的疾行,倒是并未崩开,加上服了药,身体里的隐痛也缓和了不少,沈恪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李云曦的建议。
李云曦握着金创药的手微微收紧,她看着沈恪,好一会儿,便就挪开视线,轻声道:“哦,好的,没事就好。”
她小口地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唇,屋子里忽而就安静了下来,李云曦小心地瞥了一眼沈恪,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自今晨醒来,沈恪似乎变了,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沈恪同之前不大一样了。
只是,如今他们尚在逃命之中,这些不同,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也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了。李云曦想了想,不再琢磨这些,而是开口问道:“我们为什么去南溯城?是我阿爹在那儿吗?”
沈恪摇了摇头,他拢了下柴火,目光落在火光之中,低沉着道:“南溯城里,有臣的兄长在。臣想将小殿下暂且安置在那儿,而且南溯城离京都距离尚远,兄长在南溯城,根基深厚,定能护得小殿下安全。”
如今他们带着天子权柄,那一方玉玺看着不算大,只是带着这么一件东西,他们的行动定然要三思而行。沈恪仔细琢磨过,将李云曦安置在哪里都不大妥当,他也不放心,唯有安置在兄长那里,才算安心。等到将李云曦安置好了以后,他再转道去边城,寻一寻太子殿下。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今在哪里,又是从何处行动,但是沈恪知道,按着如今的局势,太子殿下要想翻身,势必需要有足够的兵力在手,而如今边军里,还算是太子殿下的人的便就只有黑翼军了。
说来,若不是嘉宁郡主将这一方玉玺裹挟而出,如今太子殿下的处境怕是会更加难过。沈恪心头沉沉,也不知道嘉宁郡主是否顺利脱逃了?
“维桢的兄长?”李云曦的眼中闪过一抹浅浅的欣喜,她小心地又问了一句,“可是望舒兄长?”
沈恪的兄长,也就是魏朝辉大人的嫡长子魏景铄,望舒是他的字。魏景铄此人,文武双全,性子沉稳,长得更是一表人才,在京都中,极有桃花运的。若不是魏朝辉大人对于婚娶之事不甚了解,且魏家主母早逝,这才耽搁了长子的婚事。
后来,魏景铄又高中状元,更是得圣上看中,特地放置在南溯城任职,待任职期满,便就回京高升。而南溯城,这一座城同其他的城池略微不同,看着偏远,可是却极为富饶,地理位置更是精妙,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
普通人想要在这南溯城任职,可没那么容易。不是天家看中的有才之人,想要培养起来的国之栋梁,便是不可能放置在这般重要的地方。自然,魏景铄也不负众望,入了南溯城,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时间,便就将南溯城打理得整整齐齐,城中百姓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边城令很是爱戴。
本是再有一年,魏景铄便就任期满了,然后回京高升,这之后的仕途自然更是平步青云。只是,现下这太子谋逆,而作为太子心腹的魏朝辉更是随同太子叛逃,若非是考虑到南溯城的特殊,魏景铄怕是早就被押解进京了。
只是,到了现在,随着这一方玉玺的失踪,远在南溯城的魏景铄只要不是自己回京,那么便就真的是高枕无忧了。所谓的强龙不压地头蛇,没了玉玺的平王殿下,自然也不敢对魏景铄动手。
“嗯。正是在南溯城任边城令的家兄魏景铄。”沈恪并未注意到李云曦眼中的欣喜,他的心思急转,正在琢磨着该从哪条路前去南溯城比较好。
到了这时候,那丁明还未追上,或许是当时并未反应过来,同他们错开了。若真是如此,那算是他们的运气了。
李云曦想到会见到魏景铄,她垂下眼眸,心中的欢喜一点点地涌上来。只是,他们带着玉玺去寻魏景铄,也不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
“咱们带着玉玺,去寻望舒兄长,会不会给他惹麻烦?”李云曦的眉头悄然拧了起来,“还有,你刚说是送我去南溯城,那之后呢?我们不寻我阿爹了吗?”
沈恪摇了摇头,他抬眸看向李云曦,忽而从李云曦的眼中看出来些许异样的情绪,他抿了抿唇,垂下眼,沉声道:“如今在这局势之下,臣能信任的便就只有兄长一人,咱们带着玉玺,一言一行更是要斟酌清楚,寻太子殿下还是要寻的,只是不能给太子殿下带去不必要的危险。”
“小殿下,先在南溯城等等,等臣寻到了太子殿下,再来接小殿下。”
听着沈恪这一句话,李云曦心头一惊,她愣愣地看着沈恪,而后略微失落地道:“你、你不带着我一起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