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的脸色在阴沉沉的雨幕之下,呈现出一抹青白色。他侧头看了一眼钻出来的苏程玉,眉头一拧,低声道:“雨下得大,你出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爹,娘担心你,我就出来看看,你要不进去歇歇,这儿我替你赶一阵子。”苏程玉吐出飘进口中的雨水,含含糊糊地道。
沈恪闻言,他的眼中浮起一丝焦躁与忧虑,刚刚车中传出的李云曦的咳嗽声,夹杂着风雨声飘进他的耳中,这两日李云曦的风寒倒是越发严重了,沈恪想着尽快将龙鳞卫甩脱,而后寻个地方好好休息一番,无论是李云曦还是他,现在都须得好好休息两日。
沈恪抿了抿发白的唇,对苏程玉摇摇头,开口道:“你先进去,莫要再淋着雨了。我没事,等过了这段路,咱们寻个地方避避雨,也歇一歇。你看着点你娘,若是她还是不舒服,你便同我说。”
或许是听着苏程玉喊爹娘听习惯了,沈恪下意识地顺着苏程玉的话头,接了一句话过去。
“诶,我晓得了。”苏程玉点了下头,便就缩回马车里。
他对上李云曦那满是担忧的双眼,朗声回道:“娘,爹说等过了这段路,咱们就寻个地方避雨歇脚。”
“嗯,”李云曦掩着唇又闷闷地咳了两声,拉了拉身上裹着的披风,沙哑地道,“他怎样了?”
苏程玉一边收拾着马车里摆在小几上的水杯,一边回道:“爹气色不是很好,我听着声音,有些气力不济,外边雨大,冷了许多,有点冻人。”
听着苏程玉这话,李云曦拽着披风的手攒得紧紧的,她咬了咬牙,却也未曾出车帘将沈恪喊进来,也未曾说上一句停车避雨。她知道如今他们是在逃命,纵然她心疼沈恪,却又不能因此胡来给沈恪添乱。
她闭了闭眼,靠着车壁,听着车外滴滴答答的雨打车篷的声音,揪成一团的心堵得厉害,双眼潮热,却也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再等等,等他们南下寻到了阿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车行进得很快,略微颠簸,只是忽而间疾行之中的马车停了下来。
李云曦睁开眼,微微发红的双眼与一头雾水的苏程玉对上,两人的眼中满是疑惑,苏程玉躬身打算掀开车帘,他的手堪堪触碰到车帘,突然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进来,拦住苏程玉的动作。
苏程玉一愣,下意识地便要挥拳打去。只是在动手的那一刻,便就看到浑身湿漉漉一脸惨白的沈恪探身入内,沈恪并未注意苏程玉握着拳的手,他目光扫过车内,将车内小几旁放置着的一块帕子迅速抓起,遮掩住苏程玉的下半张脸颊,在苏程玉的不解中系了个结。
“待会儿,你瞅着机会驾马车带着你娘走,”沈恪盯着苏程玉的双眸,字字清晰地嘱咐着,“面上的帕子不准拿下,不要让人看到你的脸,知道吗?”
苏程玉并不明白沈恪为何会有这般举动,只是见着沈恪如此郑重,他便也乖乖地点了点头。沈恪此举是为了保护苏程玉,他知道追来的人是龙鳞卫,苏程玉也是龙鳞卫的人,无论此时是否心智不全,若是让龙鳞卫看到苏程玉同他们在一起潜逃,只怕叛徒这一个称呼便要安在苏程玉身上了若是那般,后边的日子,苏程玉也就难逃追捕了,甚至可能是会随时被诛杀。
龙鳞卫最是容不得叛徒的。
沈恪转头看向李云曦,温声安抚着一脸惶然的李云曦,道:“殿下,不要怕,会没事的。”
在李云曦开口之前,他便就又出了马车。李云曦的双眼里含着泪,却还是强作镇定地喊了一句:“维桢,你小心点,不要伤着自己了。”
沈恪的眼中闪过一抹暖意,他坐在马车的车架上,凝神环视着四周,四周空荡荡,唯有渐大的雨声搅乱人心。车架前的马匹在大雨中略微不安地甩了下尾巴,马蹄踏动,动物的直觉更加敏锐,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大雨中的威胁,它们不敢动作,只是焦躁地在原地踏步。
马车并不是骤然勒停的,是被人逼停的。虽然敌人并未显现出身影来,可是沈恪却是清楚地知道敌人已经到了。
来者不善,而且来者怕是不简单。沈恪握紧手中的佩剑,眉头微微拧起,他知道追捕他们的人里有丁明存在,可是这股气息,倒是不像丁明,反而是有些像
突然间,一道锋利的箭矢自雨幕之中冲出,带着锐利的箭气,划破雨幕,冲着沈恪而来。
‘噌——’一道金鸣之声掩盖住大雨落下的声音,沈恪握在手中的佩剑带着森冷的剑芒顷刻而出,对上直扑过来的箭矢,长剑上覆着劲气,同箭矢撞在一起,轻微的轰鸣声在雨幕之中炸开,而后只见长剑破开箭气,将那一支箭矢剖成两半,剑气长虹,冲着箭矢飞来的地方疾冲过去。
箭矢剖成两半,擦过马车的车厢飞到泥泞的地里,斜斜地扎进泥地里,一股轻微的气劲掠过马车的车厢,令马车的车厢微微摇晃,不过是一箭之力,便是挡了下来,却还是能够撼动马车,可见这一箭的主人武力极高,此箭出得微妙。
沈恪不用多猜,便就知道来人中定然是有丁明在,丁明其他的功夫或许称不上多高,但是这一手的箭术却是登峰造极,鲜有人比得上。
微微摇晃的车厢令车厢内的李云曦和苏程玉两人面面相觑,李云曦握紧双手,她在车厢内坐了一会儿,心头的忐忑不安越发浓郁,车厢外此刻又安静了下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