噌——
一道刀气自半空中斩出,擦过沈恪凌乱的发丝,斩断了沈恪倚靠的大树边的树枝,咔哒一声,树枝掉落下来。
这一击来得突然,然而沈恪并未有丝毫动静,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树上,在繁茂的枝叶遮掩之下,呼吸放轻,沉默地看着密林中的一切。熊厉并未出现,那一道刀气似乎是凭空出现的。
沈恪知道,这一击不过是熊厉的试探,他并未寻到自己隐匿的位置。这一道刀气,只要他一动,或者说他的呼吸紊乱,便就能让熊厉察觉到。他安静地站在树上,在暗沉的雨幕之中,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啪嗒啪嗒的雨声有规律地在密林里响起,沈恪注意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知道敌人要到了,而他也不能再等下去了,短暂的缓过一口气便是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本就无法好好休息,身子的疲乏并未得到多少缓解,伤口与筋脉里传来隐隐的刺痛,他知道,这一场战斗再拖下去,对他来说更为不利。
况且,李云曦那一头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在这里耗损太多时间。
沈恪缓慢地调动内息,真气在脉络间流转,僵硬的躯体开始活络起来,他握紧手中的长剑,以枝叶为遮掩,小心翼翼地开始挪动。
若不是情势逼迫,沈恪并不想同熊厉对上,尤其是此时的熊厉,那一股杀性从他的身上透出,便是这密林的鸟兽都不敢出声。
密林里极其安静,安静得不对劲。这是因为对方的杀性让敏感的鸟兽都藏匿了起来。沈恪知道自己同熊厉的交手必须在三十个回合之内,而他最大的优势,不过是比熊厉多了些许理智,也多了些许思量。
三十个回合之内,他尚有赢面,一旦过了三十个回合,只怕是要被熊厉压着打了。到时,他的身子怕是也要撑不住了。
便是这三十个回合,也是有风险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须得寻着熊厉松懈的那一瞬间出手。沈恪能够成为太子手下的心腹干将,并不是浪得虚名的,这隐匿暗杀之术,他也练过,纵然比不得专门训练的杀手,却也算是略有小成。
这一路上,沈恪凭借着密林与雨幕,一边试图摆脱熊厉的追踪,一边想着给予熊厉致命一击,然而却始终寻不到这么一个机会,而熊厉也死死地咬在沈恪的身后。
沈恪忽而明白过来,熊厉虽然练了那一门杀人术,可是却依旧保持这一丝神志,也或许是功法运转不足,杀意未曾完全侵蚀对方的意识。
只是应当也快了。就算熊厉天赋异禀,这一门杀人术持续运转到现在,也应当是侵入他的心智了。
熊厉一脸冷漠地走在密林之中,他的身材魁梧,可是落下的脚步极轻,就仿佛是一只森林中捕猎的大猫,每一步都是举重若轻,轻盈却又迅捷。忽而间,林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触动,声响很轻,就像是雨滴落在树叶上,树叶晃动的摇曳声。
熊厉身形一晃,那一抹身形仿佛是成了一道虚影,眨眼之间便就行至一片大树之下,呲的一声,一道劲气覆在鸳鸯钺上,只见熊厉手中的兵刃划过树杈,而后是一道闷哼声与沉重的倒地声传来。
滑腻的血水飞溅出来,落了熊厉半身,熊厉低头看去,那树林的后方倒下的是一只母鹿,刀刃斩断了母鹿的脖颈,猩红的血水淌了一地,被雨水冲刷开,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熊厉面上的神情不变,只是眼中的血丝越发浓密,眼底的烦躁也越发明显。
“咕——”一道轻微的声响从母鹿倒下的躯体钻出来。
一只小巧的小鹿从母鹿的躯体下钻出来,满头满脸的血水,让它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大而水灵的鹿眼看了一眼熊厉,而后朝着地上早就气绝的母鹿拱了拱身子,低低的呜呜声从它的嘴里传出。
熊厉的眼中毫无一丝情绪,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血腥气息,刺激着他,令他的心绪浮动得厉害。
咚咚——
那一只小鹿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人是杀了自己母亲的敌人,它拱起脑袋,撞向熊厉的小腿处,粘稠的血液沾染在熊厉的裤管处。
熊厉低头看着拼命撞击自己小腿处的小鹿,心头对于尚未寻到的沈恪感到一丝烦躁,自然,不得不说,沈恪是难得能够同他对上这么多招的人,若是没这么滑头,他会更喜欢沈恪一点。
在先前的交手中,他知道沈恪伤得不轻,拖着那般伤势还能逃过他的追击,这人确实有那么些本事。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刺激着他的心绪越发烦乱。那一种杀人的冲劲梗在喉咙间,就仿佛是吃饭吃一半,还没吃饱就让人把饭菜都撤了下去。
沈恪实在是太会跑了,而这一场大雨下得越来越大,似乎是在帮沈恪一般,硬是掩盖了不少行迹,在这密林之中,他寻人的速度越来越慢,久久未能寻到人,令他杀人的欲望更加高涨,他抽了抽鼻子,体内的真气在运转着,这血腥的气息极为美妙。
熊厉并不在意脚下的那一只小鹿的攻击,这一只小鹿又如何能够给他造成伤害,只是这般一顿一顿的攻击,着实令人烦躁,便就同那逃跑的沈恪一般,令人厌烦。
他微微眯起眼,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跑,这般折腾,还不如痛快点与他一战,是死是活,他都会给对方一个痛快的。当然,一般来说,应当是死。杀死这般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他想他应该会开心一段时间。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