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尚未说完,他便注意到床榻上那穿着绯红里衣的人,并不是李云曦,而是沈恪。他的视线迅速扫过床榻,便就注意到床榻上仅有沈恪一人。
苏程玉未完的话语登时就卡在了喉咙里,而后讷讷地道:“你怎么穿着这一身还有殿下”
沈恪面上浮起一丝尴尬,他咳了咳,随后接着道:“先前起了高热,出了汗,混着血水那衣裳,小郡主便就给换了下来。只是这屋子里没有其他的衣裳,所以小郡主就拿了自己的”
“这是殿下给你换的?”苏程玉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耳中听到的话语,就是骤然抓到了这么一句,若是由小郡主动手,那不是说明
沈恪垂下眼,不想同苏程玉在这事儿上,多作解释。他压低声音道:“小郡主在外间睡着,你别吵醒了人。”
“消息都打探清楚了吗?外头现下情况如何?”
听着沈恪的话,苏程玉轻哼一声,他转过头,扫了一眼外间,那小榻上缩着的一团娇娇小小的身影,便就坐回床榻边的椅子上,轻声道:“丰城这两日乱了。”
“城中已经不让进难民了。城外的难民今儿傍晚的时候,闹腾了一番,冲击城门,对了,疫病的情况也更严重了。还有,听到了一个风声,说是嘉乐郡主在丰城里。”
苏程玉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不虞,眼底闪过一抹愠怒,得到城中那传得风风雨雨的‘嘉乐郡主在城中’的消息时,他是极为惊讶的,惊讶之后是恐慌与愤怒。
李云曦会来到丰城,这本就是一个意外。而这个消息不可能从沈恪的口中传出,更不可能是从他这一头泄露的消息,既然如此,这般隐秘的消息又是从何人口中传出的?而这城里城外的风风雨雨便是由此引起的,城外的难民之所以会冲击城门,就是想要入城寻贵人为他们做主。
而城中的百姓得知了这消息,对于嘉乐郡主到底在哪里,也是各种揣测,加上城外难民所为,一时间城中满是惶恐不安。县府令便也是因为这种情况,这两日忙得是焦头烂额,当然,对于苏程玉来说,他只想尽快将李云曦送出丰城。
毕竟,将这消息散发出去的人,定然是有什么特别的算计。
沈恪听着苏程玉的话,他的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低头思忖。见沈恪这般模样,苏程玉低声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现下没时间慢慢倒腾,当下最急的应当是带小郡主离开丰城。”
苏程玉的话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些许情愫,沈恪抬眸对上苏程玉的双眼,而后沉声道:“到了如今,不是我们想走就能走的。你以为小殿下的行踪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你知道?”
沈恪面上的笑容显露出些许冷意,他开口道:“走吧,咱们去见一见刘邕。”
苏程玉疑惑地看向沈恪,低声道:“刘邕?”
沈恪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轻轻点了点头。苏程玉侧头看向外间小榻上的李云曦,小声道:“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安全吗?”
沈恪的目光落向苏程玉,从苏程玉迟疑的面容上,仿佛是窥见了什么,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压着嗓子道:“这儿是刘府,她是郡主,刘邕不会让她在府中出事的。”
“咱们还是尽快去见一见刘邕,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苏程玉收回视线,站了起来,将脑中纷乱的思路都收拢起来,既然沈恪打算去会一会这刘邕,那便速去速回。
苏程玉拉开窗子,正打算出房的时候,却见安坐在床榻上的沈恪却依旧是未曾有动静,他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不是说要去见一见刘邕吗?有什么不妥吗?”
沈恪的视线扫过自己身上穿着的里衣,而后无奈地道:“你还是去给我倒腾一身衣裳吧。”
他是要去见刘邕,可没打算穿着这么一身去见人。
听到沈恪吐出的话语,苏程玉的视线又落回沈恪身上的里衣,而后调侃地道:“这衣裳倒是挺适合你的。”
“不孝子。”沈恪轻笑一声,而后冷声吐出三个字。
“”
等到两人从屋子里悄无声息地出来的时候,黑不溜秋的夜幕中已然挂起了一轮月牙。微弱的月色散落下来,刘府上的灯火在月色下,同它交相辉映,看起来颇有生气。
两道幽影自月色下一闪而过,巡府的护院似有所觉,只是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看不到什么动静后,便就又自然地继续往前巡视。
刘邕在后院的书房里坐着,这些日子的事务本就繁多,今日这难民冲击城门的事闹了出来,更是添了不少麻烦,他的桌上堆满了书御,看起来纷乱无比。
而屋子里的一角,钱泽倚靠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一点一点着脑袋,困倦无比。刘邕放下手中的书信,抬头朝着钱泽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本是同钱泽说过,在刘府中,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他不必这么紧张地守着自己。
刘邕站起来,正想走过去让钱泽回去休息。只是这脚步还未迈出,便就看到那昏昏欲睡的钱泽忽而间睁开眼,整个人轻飘飘地落在刘邕的身边,他警惕地看着窗子处,低声道:“有人来了。”
话语间,便就觉得一阵凉风袭来,窗子呼得一声被甩开。两道人影从外边飘了进来,屋子里的烛火猛然摇曳起来,忽明忽暗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稳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