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贺吾市那张饱经海风的脸上,罩着一层茫然若失的阴影。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下坂心中暗想。他内心的这个想法,使他脸上同情的表情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个叫信子的女孩,懂你的心思吗?”
“不清楚。我是个害羞的人,没好意思向她表示。要是早知道信子会辞掉旅馆的工作去大阪,我肯定腆着脸也要在这之前鼓足勇气跟她表白,虽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会理我。”
“你没勇气说?”下坂厚颜无耻地问道。
“是啊,就是没有勇气。”古贺吾市无奈地叹息道。
“真是可惜啊……对了,那信子姑娘干吗要去大阪呢?”
叫信子告诉旅馆的人,说要去大阪工作,近期就要辞职的,是下坂一夫。看来信子的确忠实地按照他的要求,跟旅馆里的人那样说了。
“听说,信子跟旅馆的老板娘说,她在大阪找到了好工作,还说给她介绍工作的人住在博多,她要去那里跟人家接头。但结果一去就再也没回千鸟旅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下坂一夫明知故问道。
“千鸟旅馆的老板娘估计信子跟博多的介绍人直接去了大阪。老板娘很生气。”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信子突然说要走嘛。老板娘说,冬天淡季时她在旅馆里倒是优哉游哉得很,到了夏天旅馆忙起来了,她却说要走,这不是存心刁难人吗?所以信子说要辞职不干时,老板娘发火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信子才招呼也不打,从博多直接去了大阪。”
信子确实说过,在她提出辞职不干后,老板娘一下子对她冷淡了。那是最后一次幽会时说的。
“那么,知道她去了大阪的哪里吗?”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旅馆那边好像也不管信子了。”
“那她这么一走,工资也没拿吧?”
“旅馆女侍的工资很低,这倒不算什么。比较起来,客人给的小费倒多多了。”
“那么信子的东西还留在旅馆里没拿走吧?”
“嗯。不过也只是一个包裹而已,老板娘觉得信子大概也不要了。”
“为什么?”
“老板娘说那个博多的介绍人,也搞不清到底是真的中介还是情人。因为信子平时休假的时候,从不对人说到哪里去。晚上八点多回来时,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老板娘还恶狠狠地骂她,说她那样子肯定是在外面跟男人鬼混了。不过,雇员离职后被老板说坏话的事也很普遍,所以我并不相信。”
下坂一夫独自在心里暗笑起来。
因为从古贺吾市的话中,他得到了两大收获。
第一,旅馆方面到最后也不知道信子的情人是自己,他们好像以为是那个住在博多的介绍人。
第二,旅馆的老板娘基于上面的“误解”,认为信子“直接去大阪工作了”,因此,她对信子走后再无音讯一事,也并不感到奇怪。
对于下坂一夫来说,这可真是天随人愿的好事。如果旅馆方面对信子的“蒸发”感到可疑,并对警署说有人离家出走,那么事情就麻烦了。报纸上说,近来警察对于“离家出走”的调查,都一律按遭遇谋杀的思路来展开。
下坂一夫为自己的好运而暗自庆幸。
这时,车窗外的三里松原已经远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深蓝色的秋日海面。响滩这一带的海水尚未受到任何的污染。
巴士继续往前开,车窗外出现了长长的、深入海中的混凝土防波堤和渔船码头,另一侧则是成片背靠丘陵的房屋。那就是针江的渔民小镇。
下坂不经意间朝山丘上瞟了一眼,看到上面高高的石阶,石阶上是一座白色鸟居,松林深处露出了灰褐色的神庙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