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就与丁狗说道:“你便在院外等我。”叮嘱他,“不要乱走,也别乱看,乱说话。”
丁狗应了声是。
曹幹迈步入到院中。
这院子比高长的住院打扫的还要干净。
雪一直在下,高长院中的地面上,常会积一层雪,这个院子的地面上,则一点雪都没有,却乃是落雪稍存,就立刻有人把之扫去。
院角的果树下拴着两匹战马。
其中一匹高大雄健,浑身深黑,剪短了鬓毛,尾巴打成个结,马背上铺着彩色的障泥,是刘小虎的坐骑。另一匹马枣红色,矮了些,曹幹之前没见过,之前亦不曾听说过刘小虎部内还有第二匹马,不过对於这匹马的来历,不难猜出,定是在与郡兵一战中的缴获。
有马没马,在战场上的差别可是太大了,曹幹目前的心愿之一,就是希望能拥有一匹自己的战马,但记得方才带路这人因自己多看了几眼操练就大为不乐意的事情,曹幹克制住了内心的渴望和冲动,没有往那两匹马处再多看一眼。
带路这人又到屋前通报,没有进门,在门槛外恭敬地说道:“从事,曹幹带到了。”
两个穿着男人袍服的女子从屋内出来。
这两个女子一个年纪大,一个年纪小。
年纪大的有三十多岁,唇上黑乎乎的,竟是长了些胡须,膘肥体壮。
年纪小的,只有十六七岁,长睫毛,大眼睛,挺着胸脯,甚是神气。
两人不仅穿着男子的衣袍,头发也如男子一样,扎为发髻,裹着黑色的帻巾,年长者腰佩环刀,年少的腰带短剑。
年长那女子瓮声瓮气地冲曹幹说道:“你就是曹幹,对吧?”
这两个女子都眼熟,是前日在田交院外时,见过的刘小虎的几个随从婢女中的两人。
曹幹应道:“是,在下便是曹幹。”
“我家从事叫你进屋。”
曹幹整了下衣袍,——高长他们部中的人,都早把从家乡出来时穿的衣服换掉了,至於换成什么,那就看抢到的是什么了,有的是狐裘大袄,有的是儒服,乃至有的穿的是妇人衣服,曹幹从家出来时的那身破烂衣服也已换过,但换上的还是普通的乡人衣物。
到了屋前,曹幹看见屋外摆着一双鞋履。
这和高长他们那里也不同,田壮等人和高长议事的时候,哪里会有人脱了鞋履再进屋子?都是穿着鞋进屋的。刚才这两个婢女出屋时,先在屋外穿的鞋履,曹幹尽收眼底,已知穿着鞋履是进不了这屋的,因也不等婢女吩咐,他自就将鞋子脱下。
两个婢女见他脱鞋,立刻做好了掩鼻的准备,她们之前跟着刘小虎在家的时候,肯定是没有闻过男子的足臭的,可自从跟刘小虎起事以后,刘小虎手下的人很多也是乡农,这些男人的脚臭可真让她们受够了,然而脱去鞋后,曹幹的脚上却无臭气传来。
这两个婢女疑心是自己的鼻子不灵,年长的还能忍住,年纪小的使劲抽了几下鼻子,仍旧是毫无臭味,吸入鼻中的只有清冷的空气,反把她的鼻腔刺得生疼,下意识地朝曹幹的脚上看去,见他穿着双粗布袜子,尽管打着补丁,但很干净。
年长的婢女可能是不高兴年少婢女的举动失了体面,皱着眉头,横了她眼,对曹幹说道:“进来吧。”也脱去鞋履,当先入内。
曹幹等那年少婢女也进去了,这才迈步跨过门槛,进入屋中。
……
屋内生着炭火,地上铺着黑底绘红的毛毯,踩上去,不觉冷,软绵绵的很舒服。
对着门的一张黑底漆红的案几后,跪坐着一人,穿男子衣袍,头裹黑帻,正是刘小虎。
曹幹下揖行礼,说道:“在下曹幹,见过刘从事。”
刘小虎提着毛笔在写字,刚曹幹到屋门口的时候,她就听见动静了,但在写的东西没写完,所以没有抬头,此刻听到曹幹的声音,又写了几个字,然后把毛笔用清水涮了下,暂挂到笔架上,抬起眼,看向曹幹,说道:“不必多礼,你起……,起身吧。”
她以为曹幹会像她手下的那些人一样,向她行跪拜之礼,故而本来想说的是“起来”,入眼所见,曹幹行的却是揖礼,遂“起来”说到一半,改成了“起身”。
曹幹直起身子,踌躇了下。
他这一世虽还没有过请人办事,但前一世总是有过请人办事的,对请人办事的流程他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