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阑又叹一口气:“疫症是他蓄意引入岭南没错,可当时炒作‘丛树’的,并非是他。”
“那是……”
不待温祁说出口,温阑点头。
除了那位四皇子,又还有谁?他无强有力的母族为后盾,年幼时也并不得宠,嘉和帝给予的封赏不多,大约觉得处处行事都要花银子,便将赚银子的主意打到疫事头上。
趁势发一笔国难财,何乐而不为?
“虽种种迹象表明是四皇子无疑,但他比瑞王谨慎得多,查了这些时日,都没找到实证。”温阑扶额,“你知这案子一旦报上去,结了便是结了,即便日后再找到证据,也很难翻出来定四皇子的罪。因此,才拖延至今,总想要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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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祁垂眸凝思:“世子如何看?”
“世子让我自行定夺。”温阑仍是叹气,“但……总归是,不甘心啊。”
明知若不是楚珩的暗中炒作“丛树”,令百姓手中无药,岭南疫症不至于到那般境地。
他亲眼看着梧西当时的疾苦,看着那么多百姓因此失了性命,如何能甘心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大哥,再过三五日,沈晋该返京了。”温祁望着温阑道。
沈晋返京,便要审军粮一案了。
虽他们都认定当初不可能有“骗粮”一举,否则送粮那么大的举动,沈晋怎会一无所察?
可无论如何,挪用军粮是真。
按大胤律例,挪了便是重罪。
瑞王恨毒了裴宥,若不在此之前将他拉下马,届时他的拥趸们咬着此事不放,再煽动民意,事情会棘手许多。
温阑也是下不了决心,才叫来温祁商议,见他如此说,艰难地点了点头。
贪心不足蛇吞象,两位皇子经营多年,此次能抓住一位的把柄,叫他就此翻不了身,已是不易。
瑞王被擒的那个下午,他正在院子里逗自己不到一岁的麟儿,一边笑眯眯地同他说着儿语,一边喜吟吟地盘算着那沈晋还有两三日便要抵京了。
当初得到消息,知道裴宥打上了军粮的主意,他第一时间便想到沈高岚。
驻守岭南的骠骑将军,可是沈家的二公子!
他们只需做一个局。
在裴宥向南伐军申调粮食时佯装同意,回头再矢口否认,称他假传军令,再将那押粮官买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伪造一份印有假军印的文书,便可将全部罪责推到裴宥身上。
假传军令,伪造军印,骗运军粮,数罪并罚,他还能安然无恙?!
待沈晋回京,他只需咬紧对此事一概不知,那调粮文书更不曾见过,便能叫裴宥百口莫辩,再无翻身之力!
瑞王只想一想,便觉浑身舒畅,恨不得骑匹马去将那沈晋快快地接进京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批官兵涌入瑞王府,为首的温阑一声高喝:“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莫许妄动!”
小小寺正,敢来他瑞王府撒野?!
可当他被押至大理寺,见到主审人赫然是嘉和帝时,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那被他瞧不上的大理寺寺正,一样样地列出他由北疆引入疫症的证据。
中间人被杀之前的指证血书、从他书房搜出的另一份对症药方,甚至他于京郊囤积的相应药材。
“父皇,儿臣没有!父皇儿臣哪里敢啊!”瑞王从刚开始的矢口否认,到痛哭求饶,“父皇,儿臣只是想有一个立功的机会而已!儿臣只是想要您看到,大胤有难时儿臣可以挺身而出!儿臣只是想要您看到我啊!儿臣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疫症扩散之后儿臣囤的那点药材已经不够瞧了,所以才未上缴朝廷啊!”
嘉和帝怒极反笑:“你没料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朝廷的粮食是谁动的手脚?朕还没老到眼盲心瞎!”
一脚踹到瑞王的胸口,令他狼狈地跌倒在地。
最终被押下去的时候,瑞王也不求饶了,而是癫狂大笑。
“父皇,无非因我不是皇后所出罢了!父皇,你既那么爱你的皇后,为何又要生我们呢?生了我们看我们自相残杀吗父皇?父皇你会有报应的!你和你的皇后,都会有报应的哈哈哈哈!”
审示厅内,笑声不绝于耳,在场众人悄然望着帝王殷红的眸子,无声低头。
西南疫症,竟是瑞王殿下一手谋划,这个消息一出,百姓们一片哗然。
那是多少条人命啊!是险些蔓延全国的大祸啊!天皇贵胄,竟如此不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