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却觉着找不到丝毫感觉。
自己犹自怔立苦苦思索,那边燕北行却是看着自己无力下垂的右臂,这一剑着实伤得不轻,伤口处白骨都隐隐可见,只得对着林若雪惨笑道:“雪儿,今日我力战而败,也算对得住你义父,只盼你念着十多年的养育之情,还能代他遮掩此事。”
林若雪方才收剑,忽听燕北行此语,她与这老人相处十数年,最是了解他脾气,瞬间已明了其所欲何为,当即惊声道:“燕爷爷不要!”
话音刚落,可惜为时已晚,燕北行左掌猛然轰向自己天灵盖,一口鲜血喷出,魁梧身子却已软软倒下。莫可然见此突变心下也是大惊,万不料这老者如此刚烈,眼见不能阻止二人知晓此秘密,竟然自裁于此地。
第四十六章 掌中棋子
林若雪早已飞奔上前,扶住燕北行身子,晶莹泪珠夺眶而出,这老人自小便如孙女般将她带在身旁,悉心照料疼爱有加,与她之感情甚至超过了楚凌峰和凌波仙子,如今一朝身陨,着实让林若雪难以接受。
燕北行躺在林若雪怀中,口中鲜血犹自不歇,却还存着一口气,浑浊双眼只盯着林若雪面容,断断续续含糊道:“雪儿莫要伤心,老夫这三十年来日日受良心煎熬,今日终可解脱了。”
林若雪心中悲痛,方才还恨恼燕北行背着世人有此恶行,如今这最亲之人自裁于眼前,却又让她伤心不已,只是咬着嘴唇落泪无语。
“小雪,你义父行事虽多有不是,但终归是为了广寒一脉,你不要怪他,有道是一步错、步步错,有些事也非他的本意。”
莫可然在旁听得这老者临终遗言,不由又想起了归元真人当日身死之情景,心下也是黯然神伤,林若雪梨花带雨,早哭成了个泪人儿。
燕北行强撑着说了两句话,已是一阵气急,目光涣散间眼见便要断气,又似还有事情交待,一呼一吸间却说不出话,莫可然心下不忍,急忙上前渡入一道真气,燕北行喘息良久,终是用尽最后力气说道:“屈夫人囚禁于此三十年,惨遭酷刑,天见犹怜,我死之前求求你们,将她救出此地,找一隐蔽处所了此残生,也算替我赎了这罪过。”
言罢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莫可然林若雪二人,似在等他们回答,林若雪哭着点头,莫可然向来善良,更不愿违了这老者的临终善念,当即答应道:“前辈放心,你所托付之事晚辈定当办到!”
燕北行闻言终是展颜一笑,似是放下了心中孽障,安详闭目西去。
“哈哈哈!死了一个,还剩一个!燕北行,我诅咒你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受那刀山油锅之苦!楚凌峰,你等着,终有一天我要叫你不得好死!”
屈夫人耳闻燕北行断气,却是独自在角落疯癫而笑,三十年的大仇今日终是得报其一,她手舞足蹈间已是状若疯狂。
看着这被仇恨蒙蔽心智的老妇,莫可然心里惊悚不已,燕北行的临终托付她也是听见的,奈何却丝毫没有打动其半分,今日之事若不是她暗中挑拨,也不至到此地步,其用心当真险恶。
斯人已去,莫可然和林若雪在洞外树林中找了处地方将燕北行埋葬,削了根树桩聊作墓碑,林若雪含泪拜了三拜,便算是与这临终方得以解脱的老者诀别,回过头来二人却为那老妇犯起了愁。
这屈夫人身份特殊,加之如今已是不成人样,早失去了自理能力,这世间有什么地方能够既保她周全,又能防止她作恶复仇?莫可然想破了脑袋也寻不出办法,后来倒是林若雪提醒了他:“世人皆谓佛家普渡众生,不如我们将她带至「大悲寺」,你与明觉主持有一面之缘,或能请他想办法安置?”
莫可然对慈悲为怀的明觉老僧印象极好,当即喜到:“这办法甚好,佛法宏大,正可化解这老妇的杀伐仇恨之心。”
林若雪却似还有疑虑:“只是若屈夫人将这广寒宫的丑事外传…”
见得林若雪秀眉微蹙,莫可然知她终究还是耽念楚凌峰名声,怕这三十年的卑鄙行径一朝泄漏,从此广寒宫将为天下人所不齿,当下安慰道:“佛门向来与世无争,这等事情就算被几位高僧得知,念在同为正道的立场上,他们也决计不会外传,况且世上孽债终有了结之日,若真有大白于天下之时,也不是你我二人所能强违。”
莫可然娓娓道来,最后一句话却有一半是借用了归元真人临终之言,只说得林若雪连连点头,终是答应下来。待到二人商量妥当,返回崖上洞穴中,却发现洞内空无一人,铁链断作两截,屈夫人早已不知所踪。
见此异变,两人都是大吃一惊,方才埋葬燕北行之处离洞口不过数十丈距离,竟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这老妇于他们眼皮底下救走,当真是活见鬼了。
细细查看了铁链断口处,莫可然沉沉说道:“来人修为极高,竟用真元将这臂膀粗的精铁之物生生熔断,是以未发出任何声响。”
林若雪听得莫可然分析,也是沉思道:“看来这人一直在旁窥视,直到我们在外忙碌之时,方才现身救走屈夫人,却不知其有何动机?”
“难道是楚凌峰?”
这屈夫人身份隐秘,三十年来不为外人所知,若有人能不早不晚,恰于此时将之掳走,莫可然猜想定是楚凌峰无疑。
林若雪听罢却微微摇头:“义父一生谨慎,若是他亲自前来,决计不会留下活口,毕竟此事与他关系太大。”
两人思虑片刻也无甚头绪,莫可然终是怅然一叹:“没想到我方才允诺于燕峰主,如今转眼间却失信于逝者,现下我们毫无头绪,不如我先送你回广寒宫,我再外出查探屈夫人下落。”
林若雪闻言踟躇不语,过了良久似是下定决心,毅然道:“此事我亦点头应允,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不如我二人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这数日来我反复盘算当日明觉主持所言,总觉当年我林氏灭门一案另有蹊跷,我寻思先往「大悲寺」一行,找那老僧问个明白。”
“嗯,如此亦可,我们一路南下,可顺带打探屈夫人下落,她神情状态异于常人,必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只怕义父赶来,到时却是百口莫辩。”
二人商议停当,只略作收拾,便双双驭剑直奔南面而去,只留身后寂静深谷,风拂树梢,枝叶摇摆,显得愈发深沉不定。
待得这少年男女腾空走远,于密林深处却悄悄转出一人,羽扇纶巾,正是那广寒宫主楚凌峰,此刻他却是一脸高深莫测之阴冷笑容,只挺身仰望南方天际,喃喃自语而言:“轩辕,血月…”
第四十七章 功高震主
千年古城长安,不仅是凡尘俗世中的帝王之都,在修真界中亦是大名鼎鼎,无人不晓,原因无它,只在天下佛门之首「大悲寺」座落于此。
暮鼓晨钟,佛号高吟,待莫可然与林若雪风尘仆仆赶至大悲寺庙门之前,已是傍晚时分,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四方香客信徒早已散去,寺外经营香烛蜡火的商户多也打烊闭门,看见这少年男女步入寺门,早有知客僧上前稽首道:“两位施主,今日天色已晚,敝寺不再接纳香客礼佛,还请明日再来。”
“我二人有事前来拜会明觉主持,还望大师代为通传,就说云池两掌相让之情,在下铭记于心。”
听闻对方一来便要面见主持,少年知客僧不禁多打量了莫可然两眼,见其背负双剑,气宇轩昂,身旁妙龄女子更是绝色倾城,让人不敢正视,想必二人定非平常百姓,多半也是修真中人,当即客气回道:“请施主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