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摸出一大串钥匙,开了门上的锁,推开了门。
何云起的个儿高,进那门的时候得略低下头,不然脑袋可能就要碰到门框。
屋里码着一口一口的箱子,上好的结实的樟木箱,铜角铜钉,上头都挂着一把把的锁头。怪不得何勇那钥匙是一大串,想必就都是开这些箱子的。
“打开来看看。”
何勇点了下头,对了一下钥匙上的号数,开了右手边最上头的箱子。
那口箱子比其他的略小一些,里面码着整齐的金钱,看得聘为成色极好比官库金并不差分毫。
再打开一口,箱子里头散乱的填满了各种颜色瑰丽的玉石,玛瑙,祖母绿,猫眼石,绿松石,珊瑚,还有的她认不出来是什么石头,这些有的已经琢磨过有的还是未打磨的粗胚,静静的躺在一起。
“还有香料,宝石,珍珠…还有些毛皮、织金料子什么的。”何云起抓起一把石头,摊开来看了看又松开手,珠玉个当的滑落回箱里,声音低沉而悦耳:“这些东西我攒了好几年了,那会儿我就想着,等将来我回京,找着妹妹……这些东西可以给她当嫁妆。喏,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潮生伸手拿起一块石头来,这一块有两个巴掌那么大,黄澄澄的象抹了一层蜡,拿在手里滑不溜手。
地轻声问:“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有跟商队换的有的是缴沙匪的时候抄来的,给你的那个镯子还记得吧?象那样的首饰还有不少…”何云起含含糊糊一句带过,潮生猜想,大概有些东西,来路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那屋里还有些东西,是当初……母亲留下来的。”
潮生抬起头来,何家当初不是被抄家了么?
何云起揉揉她的头发:“母亲之前已经料到可能出事……所以提前转移了许多细软,我带你去看看,回来清点清点,看看哪些合适能派上用场。姑娘家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自己有钱就不用看别人脸色。”
潮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珠宝金玉。
这几间不起眼的屋子里装的东西,多得超乎她的想象。
可是奇怪,她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那些东西,沉甸甸的,压得她难受。
不管是何云起积攒的那些还是当年……父亲母亲留下来的那些东西。
沉得让她负荷不了。
从那边回来,潮生坐了半天,没有出声。许婆婆轻声问:“姑娘?”
潮生抬起头来:“婆婆…”
“韬哥儿带你去瞧那些东西了?”
潮生轻轻点了两下头:“嗯,看见了。”
许婆婆在她身边坐下来:“姑娘别想太多。韬哥儿这会儿妻儿俱全,姑娘也终身有托。眼看着,姑爷当年的冤屈也能平反了,姑爷和小姐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潮生低下头,泪珠从眼眶中落下,打在手背上,热得很。
“当年小姐闹时就常说,这样东西要留着将来给韬哥儿的媳妇,那样东西要留着给姑娘出嫁时当嫁妆……好在这些年,东西一样也没丢,我也算对得起小姐当初的托付了。”
“这些东西,是婆婆一直保存着?”
“嗯。”许婆婆望着窗外,嘴角带着一丝钱浅的笑,额头上的皱纹象是一道道浑浑的沟壑:“小姐持家有道,嫁入何家数年,当初的嫁妆又翻了一番呢。姑娘要做王妃了,这嫁妆当然不能简薄,得好好儿备起来。”
潮生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睡得很浅,躺在那里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
惦记着她,怕她没有嫁妆的,不光有她没有见过的父母,也不光是哥哥嫂子。
还有一个人哪。
潮生写字时,芳景悄悄的进来,将一封信放在潮生的手边。
潮生抬起头来,芳景已经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潮生放下笔,拿起那信封。
信是谁送来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