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两声,挑着竹篓的小贩敲打着手里的小糖锤,扬声叫卖:“卖粘糖了~好吃又香甜的粘糖了~”
同安城街上热闹一如往昔,只是多了很多衙役和士兵拿着画像在继续搜查逃脱的山匪。
查九和李小六换了一身渔夫的打扮,背上背着鱼篓,头上戴着斗笠。他们身上沾染了不少泥浆,鱼篓上还挂着半干的水草,离得很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浓烈的鱼腥味,身边的人见他们靠近都忍不住捂着鼻子快走几步躲避。
两人的脸上都粘上了假胡须,查九还在脸上抹了些黄色的粉末,让皮肤看上去更黑黄皲裂。两人在菜市街头交了几文钱后寻了个角落,放下背后的鱼篓开始卖鱼。
搜捕的兵士经过他们不起眼的小摊,挥手驱赶剧烈的腥味,扫了他二人一眼,快走几步掠过了他们二人。
一个婢女领着一个挎着菜篮的粗使婆子,在街上买了些菜蔬走到两人的摊前。婢女问:“有鲤鱼没有?”
李小六道:“有。鲤鱼草鱼都有,早上才从湖里捞起来。”
婢女看了看鱼篓:“都拿着吧,跟我们回府,这些鱼我们都要了。”
李小六应了一声,和查九麻利地收拾了摊子。
一进院子关上了角门,那婢女就扭头对着二人行礼道:“大当家!小六哥!”
粗使婆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多看。
李小六把鱼篓扔给那婆子:“拿去炖了,中午好好做几个菜,让爷喝两杯。”
查九取下斗笠,屋里众人陆续出来,向着查九行礼:“大当家!”
众人众星捧月一般迎了两人进到室内,查九在主位上落座。
这宅子原本是一户姓吕的富户,失火那日被山匪趁乱摸进来,便在此盘踞到了今日。吕家众人被杀了一批杀鸡儆猴,余下的被看管起来。每日里只有一个女匪假扮侍女带着一个粗使婆子出去买菜外加打探消息。
山匪进城原本分了两路,查九领着杂耍班子在明,二当家一众人在暗,曹家被绑的小儿子在二当家手里。杂耍班子被端了以后,二当家想法子和查九接上头,查九与李小六扮作渔夫,这才被带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二当家拿着一个小拇指粗细的纸卷递了过来:“大当家,老七从城外飞鸽传来的消息。”
查九展开一看,原本紧皱的眉头得以舒展:“好!”
二当家道:“老七这个法子好,到时我等假扮白云观的道人随着一起出城便是。”
查九就着一旁的灯火将信纸烧掉:“曹家那边送了信没有?”
“送了。”二当家道,“还是大当家想的周全,一直按兵不动,抻了曹家这些时日,他们早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他家小哥儿的消息,一心只想救人,便是万贯家财也舍得。”
查九冷笑:“那曹老爷子是个识时务的人,钱财重要还是他的宝贝儿子重要,心里拎得清!”
“只可惜了这帮子被抓的兄弟。”二当家恨地咬牙切齿,“我等多番去探查,奈何姓周的和总铺衙门派了重兵,把那天牢守得铁桶一般,水泼不进。想要救他们,怕是难了!”二当家愤恨道:“若非姓顾地去报信,我等兄弟也不会遭此大难!”
查九抬起眼睛,表情阴森地看着二当家:“谁?!”
二当家抱拳道:“好叫大当家知道,总铺衙门外的乞儿看得清楚,正是姓顾的去通风报信,这才让我等漏了行踪,累得一众兄弟上了断头台!”
昌邑也下雪了。
一夜之间,温度骤降,院子里墙根下存水的大缸全部冻成了大冰坨。山里远比城里冷得多,为了取暖老宅把地龙烧得格外足,屋子里的热气融化了房顶的积雪,细小的水滴汇聚到一起,一夜过去,窗户外的房檐下挂满了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冰棱。
积雪没过了膝盖,一大早外面就传来了顽童的欢声笑语。他们撒着欢的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笑声中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犬吠。
“九哥!”顾十猛地推开顾林书的房门,他的脸冻得通红,见顾林书还在炕上熟睡,他嘿嘿坏笑两声,把冰冷的手伸进了顾林书的被窝。顾林书猛地睁开眼,如同被毒蛇咬了一般跳了起来。
顾林书看清是顾十,拿起枕头朝他砸过去。顾十灵活躲过,拉扯顾林书起床:“别睡了。你来了三日,晚起三日。前两日还好,谅你是路途劳累,今儿个再晚起,一会儿我爹就要来抓你!”
房门大敞着,屋外的寒气涌进来,顾林书只穿着单衣,冻得打了个寒颤,又钻回了被窝里,用手指了指大门:“把门给我关上!”
顾十回身关好门,见顾林书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嘴里喃喃道:“九哥,昨晚上下了雪,今儿个最好去赏雾凇,你去不去?”
“不去!”顾林书没回头,不耐烦的应道,“你别呱噪,等我睡醒再说!”
顾十嘿嘿一笑:“那你不去,我就回李家大哥的话了。”
顾林书回头看着顾十,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