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细微的一点抵抗,像正触到陆安峦的逆鳞。陆安峦伸手扣住沈念的后脑,在沈念凝滞的呼吸里,吻咬住了沈念的嘴唇。
雪又下一场,几乎盖满东三省。
五百四十公里外,陆安峦带沈念逃离的男人,他的父亲陆成江,目睹了这场雪,大年初一的雪,通常被叫做瑞雪,是来年好收成、好兆头的预示。
二十年前的大年初一也下了这样一场雪,相当厚重,相当浩淼,覆住所有草木山峰。
陆成江1984年南下时是在六月,那时候繁绿正盛,阔野千里,再回东北时,是一片大雪茫茫,火车驶过的郊外,荒芜肃杀。
曾经的火车的确很慢,他把沈建平母亲送的年糕仔细包好放在行李中间,在年二十九上午出发,年初一傍晚才到达家中,他把自己爱上一个青年的事告诉宋挽青和陆岳霆,没有收到赞成也没有收到反对,然而四天后,当他要返回南方,他接到一个电话,是吴谢打来的,告诉他,沈建平要跟人结婚了,会搬去别处,希望年后他们不要再见面了。
此后二十年,1985到2005,他已经失去沈建平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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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爷们儿给纯爱的
第19章撒欢
房间里没有挂钟所以并不知道几点,只有扫到眼皮上的白光证明天亮了。
雪原上的日出,整片天幕和大地照成同一种炫亮,沈念迷蒙地向身后看去,一米五见方的玻璃窗上,除了湛蓝不见任何颜色。
巨大的不真实感蒸腾而起,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在这里和另一个男孩睡同一只枕头盖同一床被子,下嘴唇隐约的肿疼代表前夜他被这个男孩咬了嘴。
他已经接受了陆安峦时不时喜欢咬人的习惯,但是咬嘴,是不是不可以?
尽管疑惑,但事实上这个年纪的他脑子里没有一点情爱意识,由于从小长在几乎是最闭塞最贫困的山村,七岁以前不识字,十二岁以前没看过电视,从来没有朋友,所以遑论“同性恋”,就算是“早恋”他也不懂。
“都是喝多了,他不会记得的,没关系。”他转回头,把被陆安峦压麻的手慢慢从男孩肩膀下抽出来,又在心里默默一遍:“他不会记得的,没关系。”
结果他刚把手抽走,陆安峦睁开了眼,下一秒,一只手罩上他的后脑,姿势俨然和昨晚俩人嘴对嘴时一摸一样。
沈念腾地一下浑身热起来,热了之后又感到莫名,他提醒自己,他不是女孩,没有理由紧张,更何况陆安峦应该什么都不记得。
可当他还思想建设着,陆安峦开口了。
“我昨天晚上是不是亲你了?”
“你那是咬人!”
沈念大声叫起来,这还是陆安峦第一次听见他这么大声说话。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陆安峦身体一僵,原本刚醒还睁不太开的眼睛这下瞪圆了。
“你觉得……那是咬?”
“不然呢?你太喜欢咬人了,虽然不是不行,但是……”沈念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变得有些怪,想也想不明白,只能说:“但是很疼。”
陆安峦盯着他红肿的下嘴唇又愣住,干张着嘴眼睛都忘了眨。
“啊、啊对,”好一会儿,陆安峦把放在沈念脑后的手收回来,在沈念肩膀上拍了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是太爱咬人了,我我我以后尽量控制。”
说完他又下意识把手放上了神念的下巴,食指指腹不自觉擦了擦沈念的嘴角。
“嘶……”沈念轻轻吃痛一声,可怜得不行,“那你以后,不要乱咬了。”
陆安峦见状彻底把手收了回来,还特意枕在了脑袋下面,“啊、啊行,都行,都听你的。”
十五年,从南到北,陆安峦没觉得自己嘴皮子这么笨过,阳光也从来没这么刺眼过。
他飞快地把头歪向枕头,把整张脸埋进去,随后便一动不动。
沈念以为他是还想再睡一会儿,很贴心地帮他向上提了提被子,自己下床去找卫生间了。
闷在枕头里的陆安峦听见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后,“扑通”一下坐了起来。
“我操……”他低低呼出一声,只觉自己傻了。
“我操……”又骂一遍,长这么大这是他说脏话最多的两天,然而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表达心情,他的确喝多了,事情做得比清醒时鲁莽,但对于睡前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他如何让沈念学陆成江是怎么抱他,又是如何让沈念抱自己,以及自己如何,咬了沈念的嘴,或者说,亲了沈念。
这时候他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后悔,后悔刚睡醒脑筋还打着结就嘴比心快,问沈念那样尴尬的问题,与此同时他又庆幸,庆幸沈念不生气,只把那个吻当作是他喜欢咬人。
可庆幸不过三秒,他彻底惋惜起来:沈念以为那是咬,沈念竟然以为那是咬?!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曾想前夜的触感瞬间复活,吻住沈念的画面在脑海里猛然清晰。
他急急地喘了两口粗气,发现心跳竟然擂鼓一样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