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麓,蓝玉观。
袁从英和沈槐快马加鞭,终于赶在晚霞收走最后一抹余晖,一轮圆月腾空而起的时候,来到了蓝玉观外的那两堵绝壁之前。远远望去,漆黑的绝壁顶上,铺着惨白的月光,透出难以形容的诡异和凄凉。他们还没靠近,一股强烈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袁从英叫了声:“不好!”率先冲到了绝壁间的夹缝前。
血腥气更加浓烈了,简直令人窒息。夹缝太窄,他们只好下马,将马拴在夹缝外的小屋前。袁从英握紧若耶剑,向沈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转过夹缝。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惨不忍睹的杀戮现场!
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老君殿前的空地上,每一具尸体都被砍得肢体残缺,脑浆血水四处飞溅。杀人者显然并不满足于将人杀死,而是要在这些人的身上发泄满腔愤恨。猩红的鲜血满地流淌,上面是杂沓的脚印,根本就分辨不清。更多的血水顺着泥地上的缝隙,流进热泉潭水之中,与滚烫的泉水混合在一起,使蒸发的水雾都充满了血腥气。
袁从英和沈槐只觉眼前的夜空都变红了,带着血色。袁从英咬紧牙关,一步步地往前挪动着脚步,沈槐紧紧跟在他的身边。他们穿过屠杀场般的空地,再一间间地检查丹房。每间丹房的门都大敞着,门前、屋里、床边,到处都是死尸,死况和空地上的尸体一般无二。
绕了一圈,袁从英和沈槐回到老君殿前,沈槐看着袁从英,气喘吁吁地问:“袁将军,怎么办?”
袁从英闪动着比冰还要冷冽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前天夜里我和大人在此过夜的时候,还空无一人,今天却变成了这个情景!这是谁干的,为什么?”
沈槐茫然又焦急地看着他,无法回答。
袁从英紧锁眉头思索了片刻,对沈槐说:“沈将军,事不宜迟,你立即回并州城,去向长史大人报告这里的情况,并请他即刻派兵前来。我留在此地,看守现场,等待援兵。”
沈槐犹豫道:“这……袁将军,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太危险?”
袁从英冷笑一声:“沈将军,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沈槐不吱声了,默默地朝夹缝外走去。袁从英跟上来,一直送他到夹缝外,看他上了马,道了声:“一路小心。”
沈槐狠狠抽了一鞭子,战马一声嘶鸣,朝官道直冲而去。
袁从英慢慢回过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回到血红的场地中央。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月白的袍服下摆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袁从英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等待着。
一大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凄清的月光。死一般的寂静中,袁从英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窝在死人堆里面这么久,你们也不觉得累!”周围的死尸堆开始有了些细微的颤动,突然,只听一声呼哨,几个浑身是血的死尸从地上一跃而起,顷刻间便组好了阵形,将袁从英团团围在中央。
头顶上,犹如大鹏展翅一般,顺着绝壁笔直的岩面,一个黑影徐徐落下,毫无声息地站到袁从英的面前。此人黑巾罩面,只露出一双鹰眼,放出犀利的光。
“袁从英,果然名不虚传,是条好汉!可惜有胆无识,只知道无谓的逞能。今夜你若是不支走同行之人,倒还可以不用死得如此孤单。”
“哦,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会死?”
黑影一阵狂笑:“你不死,难道是我死不成?”
袁从英的眉毛微微一挑,道:“你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黑影愣了愣,转而又是一阵狂笑,道:“不错,你很敏锐。可惜太晚了,你不会有机会验证自己的判断了。”
袁从英冷笑道:“那你们就来试试吧。”
黑影将手一挥,伪装成死尸的杀手们挥舞闪着寒光的利刃,一拥而上。
袁从英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中的若耶剑,雪白的剑光划出慑人的弧线,剑尖所及之处,两个杀手躲避不及,脖颈上顿显深深的血痕,热血从伤处喷涌而出。其余的杀手惊得倒退了几步,再次组成阵形,一齐向袁从英攻来。袁从英身形一错,腾空跃起,已经跳出包围圈,随即反手一挥,又有两个杀手的手臂被若耶剑齐刷刷地斩落在地。那两个杀手痛极大叫,却并不退缩,依旧亡命地向他猛扑过来,袁从英被杀手们团团围住,激战起来。
没过几招,又有好几名杀手被斩断手脚,但可怕的是,他们虽身受重伤,却丝毫没有减少斗志,反而变本加厉地进攻,而且毫无章法,完全是搏命的打法。袁从英虽能应付,但看到如此惨烈的进攻还是不由心悸。他决定速战速决,于是一剑一命,干脆利落地结果了好几个亡命徒的性命。
黑衣头领在旁凝神观战,眼中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神色。他看到袁从英结束了战斗,正朝自己一步步逼来,方才冷笑一声:“果然好功夫,很好。”话音刚落,他便腾身而起,直向绝壁的顶端飞去。
袁从英怎么会放他走,若耶剑向上一指,紧跟其后也直上绝壁。两人一前一后,仿佛两只大鸟飞舞在陡峭的岩面之上。袁从英的速度更胜一筹,眼看着就要追上,黑衣人突然向旁边一闪,从绝壁顶端劈头盖脸地射下无数箭矢,正对着袁从英而来。袁从英挥舞起若耶剑劈开箭雨,黑衣人乘此机会沿着绝壁滑向裂缝,眼看着就要失去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