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不过是有到处奔走的‘嗜好’,你这辈子大概停不下来……”
小伙子直盯盯地看我。他忧郁的神情让我想起了什么。我突然想考他一下,就问:“有黑色晶斑的石头是什么石头?”
小伙子的眼睛一垂,咕哝了一句外语。“英语吗?”小伙子摇摇头。“德语?”小伙子又摇摇头。
我不问了。我不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
停了好长时间,小伙子用眼角瞥了瞥我,说:
“你瞒不过我,大哥……”
这庄重的称呼让我抬起眼睛。我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你说下去吧……”
“大哥,我觉得你们可不是专门来这儿‘结婚’的人……”
“当然不是……”
“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想了想,该如实地告诉他了:“我是旧地重游……平常嘛,懒懒散散,其实是个——流浪汉……”
“真的吗?”
“是的……”
小伙子高兴了:“多么好啊,自由自在,这多么好啊,这太好了!”
小伙子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这时候站起来,指指我,向那些伙伴们喊:
“喂——你们知道吗?他是个流浪汉……”
有几个停下来:
“是吗?哎呀太棒了!”他们拍着手,有的还要和我在篝火旁跳舞。
我谢绝了他们。那个叫“白皮”的姑娘把录音机移近了一点儿,再一次邀请。我让她坐下来。
她问我从哪一年开始流浪,我摇摇头:忘记了。说这些时我一直低着头,后来不知怎么把元圆唱过的一首歌小声哼了几句。白皮笑了:“多么好听,都是关于爱情的——我们就喜欢这样的歌。”
白皮说着,一双眼睛在四周转了一下,显然在找她的男朋友。她小声告诉我们:那个领头的、大喊大叫的小伙子就是她的男朋友。我看了看:很可惜,我不太喜欢那个满面春风、自鸣得意的高颧骨青年。
白皮又说:“你们好浪漫哪,带着帐篷,就在水库边上一躺……”
梅子开玩笑,指了我一下说:“那当然,他们的先人是游牧民族……”
姑娘吓了一跳:“真的吗?”
“真的。”
“怪不得。你们那个民族喜欢骑马挎枪打天下,是吧?”
“我们喜欢到处走动,我们一代一代都是这样……”
“你父亲也是这样吗?”
她又问到了“父亲”!无法回避无法选择的“父亲”啊!我的声音沉得连自己都有些害怕,回答说:
“是的。”